1979年11月17日
南北昆曲老艺人座谈会，在北京第一招待所召开。（以下由王湜华记录）
金紫光：（1）成立昆曲学会，参加文联。（2）办刊物，由俞琳等同志负责，印刷经费等问题设法解决，中国戏剧出版社很快恢复。（3）昆曲繁荣还必得靠舞台表演。专业昆曲、业余昆曲相辅相成，业余的也很重要，也培养不少人。有什么问题，请大家提出来。传瑛同志，你为昆曲恢复立了大功——《十五贯》。
周传瑛：完全同意紫光同志的意见。昆曲这一艺术，为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十五贯》救活了一个剧种，但为什么还半死不活？当时，碰到了“四人帮”，但全国还只有五个团体，也出了不少的演员。不光演戏，还要发掘整理，如汤显祖的四梦。整理出来不一定有票房价值，对老演员总要有点照顾，侯玉山已经80多岁了。我在传字辈中较年青，也已68岁了。明年会演很好，可以促进一下。去年我在南京，提了不少意见。他们想搞一个研究室，至少要60人，但力量不够，没办成。
浙江钱法成：完全赞成。戏曲研究，抓了昆曲，就是抓了牛鼻子。希望昆曲前辈健康，都上台献一献。继承是当务之急，创新当然也要。争取多多录像，北京、上海都有条件。昆曲向世界舞台演出，日本就希望昆曲去演出。经济补贴问题，不能与一般剧种一样看待，应像对文物那样。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就等于消灭它。
郑传鉴：录像，可要片断，还可用连环画。（傅雪漪插话：“还要教学用的。”）昆曲有400年历史，如是对的，就借过来。根茎都有用，不能连根拔。朝鲜人看了我们的《三打白骨精》，说我们是把唱和舞结合起来，而且还结合了杂技。
宋铁铮：温州想恢复昆剧团，还有50多个演员。昆曲也可用简谱，工尺也得懂。
王传淞：我从来不爱讲话，同意紫光意见。昆曲为什么弱下来，文字太高雅。简谱也好，我们需要。我们要找对象，现在对象太少了。艺术好看多看才懂。根据我们的情况，演小丑，有五毒形象，如壁虎、蜘蛛、……演戏要向观众靠拢，要懂得观众，才能演好戏。戏全是假的，只有脑子是真的。要通过动作来表现生活，戏要夸大，要美化。要繁荣昆曲，要找根源。
郑传鉴：上海演出，原来不感兴趣的人，看了后反映不同了。一次演出后，四个女青年来到后台，都说好。宣传很重要。
张允和：同意紫光同志的意见，尤其是办刊物。今天我们的会场上，杯子、盘子是兰花，兰花来助兴，气氛太好了。我希望（1）把昆曲提高到学术水平。外国人对莎士比亚的研究很多，很深入。先要学习它，再去研究它，然后改进它。戏演出要有观众，最麻烦的是没有观众。昆曲的特点是什么？我们要研究。身段、音乐等，如果不研究，演出就不容易让人看懂，就没有了群众基础。许多地方戏都吸取了昆曲养料，而昆曲自己发展很慢，一出戏刚出来，不能没有缺点。保留下来的昆剧，多是千锤百炼的。我们也应该做些调查工作。如温州昆曲，吴江、甪直等地的昆曲，可能也可以得到很多保留的东西。昆曲应该在戏曲史上有地位，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有一席之地。
（2）希望把昆曲推上世界舞台。我有姐姐、妹妹在美国，她们常常在美国的大学里演出昆曲，还有美国大学里有昆曲系。希望有一天到国外演出。
我们曲社还没有正式恢复。希望大家多多帮助。
俞琳：会开得很好。现在看来各种戏都破坏了，“文化大革命”破坏得更厉害。要抢救，要录像，利用新技术，录像教学，录像片断。研究工作问题，日本青木正儿的研究，对昆曲传字辈特别欣赏。传字辈如何争取观众，《醉皂》一个过场戏，吸收了大量的幽默语言，争取了观众。昆曲由杭、嘉、沪，扩大到吴语区。如果把昆曲作为古董，就很不好过日子。把录像教学做好，是基本功。俞振飞60年舞台纪念会，如何搞法，规格不应低于梅、欧。
傅雪漪：关于昆曲的发展，很有感受。这枝兰花刚开出新花，又经“四人帮”的破坏。昆曲就得姓昆，这是一个全国性剧种，是祖剧，不只是吴语区，北方都要有更好的发展，中国戏曲与外国戏剧不同，唱、舞、表演同时进行，同时完成。这一文学风格，形象思维多了一些。从身段谱可发现师承的关系，现在已掌握了不少资料。
时弢：拥护紫光的意见。刊物要落实，对老艺人情况要搞清楚，要录像。要培养第二代，学校如何办？国家要养昆曲团一个时期。
华文漪：昆曲解放前死了，解放后活了。“文化大革命”死了，现在又活了。这样反反复复，咱们受不了，戏全忘了。应多唱多演。把昆曲都说成京戏，受不了。去日本演出，人家说是宝，我们又当什么宝？要改换局面。客观原因之外，还是如何继承和改革的问题。人民的水平都很差，根据现在情况，剧本要编得使大家懂。
侯玉山：我与盘生一同学习，参加劳动。有一次演《夜奔》。后来演过五六次……
马祥麟：应向紫光同志学习。总理一直关怀，要把昆曲看成国家的财富。但愿多几个像总理、紫光同志那样的人，就好了。外国这样重视，我们自己倒不重视。过去，北京、天津的大学都有昆曲课，能否恢复。北昆是否属中央，到了北京市就困难了。昆曲在南方没问题，北方还很危险，能否生存下去，我看困难。老师学员能否集中，能否组织一个班子？能否全国成立一个昆曲协会？
郝成（北昆院长）：同意紫光同志的意见和建议，个人有同感。华文漪的意见，代表了很多的演员。北昆恢复时，一大批的人坚决不愿回来，好多人对昆曲前途没信心。今日如何没把握，不愿意再一次死。我们做了艰难的思想工作，加上文化局的命令，还是没有根本解决。这个古老剧种，要新生的力量，使古树发新芽。可是新芽能否长成大树，这问题没有解决。现在比第一次恢复更困难。上一次很多老艺人还在，现在已经去了许多。剧团的存在一要剧目，二要人才，没有这二者，就不行，请领导了解情况。希望紫光同志支持。剧团没钱没权，还是不成。
金紫光：这个会是大家交换意见的会。各团归各省市管。文联不是行政机构。我们尽力做，研习社恢复事，可请市文联赶紧批准。今后大家分头努力。刊物事一时有许多困难。研习社与北昆商量着办。培养演员可搞训练班。会演事请传瑛与江苏省谈一谈，可由振飞先生出面倡议。出国问题，已与王炳南谈过，王说，下次出国就带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