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熙日记>19620414
1962年04月14日
天气更暖和了,连大衣都穿不住了,但在会场里却很凉爽。
发言逐渐变精彩了。
正同其他各届的发言一样,梁思成的发言照旧不错,问题谈得深,又有文采,有时措辞还相当幽默。
可惜因为时间关系,改成了书面发言。
下午休息时候,我同夏康农在一处不当道的地方谈了很久。
题目呢,仍然是知识分子问题。
他向我谈了一些闻一多的为人。
闻的关心赵枫和拒绝离开杀机四伏的昆明,回转到北京去。
当时清华已经在北京开课了。
他也谈了些他自己的经历。
他十四岁离开家到湖北,完全靠自学考上大学,并到法国去的。
他当过图书馆员,办过平民夜校。
在上海时,党内同他联系的是艾寒松,艾去香港时又把关系转给一个年轻女同志。
他们向艾要求过入党,但他至今却还在党外。
谈到这件事,他曾经用过“机缘”二字,又说自己缺点甚多……
我们也谈到会上的发言。
他对我们组卫的发言是不满的,认为他在撅尾巴了。
对冯沅君的发言,他也感不足,觉得整个发言的精神有点自我吹嘘的味道。
他判断,“脱帽”“加冕”问题引起的思想动荡,还得两三年时间才能平静。
大家在这个问题上有一致的认识。
这天他又向我表白:“不能再含含糊糊过日子了!”
他准备整理他的讲义,同时也想认真钻一钻中国知识分子的问题。
关于后者,我力劝他写一部关于知识分子的活动和变化的回忆录之类的东西,因为各种类型的知识分子他都接触了很多。
经过几次谈话,我对康农的印象更明确了:热情、锋利、爽直。
但是有点偏激……
晚上,在白羽家里谈了很久,也谈得很热烈。
在座的有文井、光年、罗荪、以群和红线女。
光年、文井来得较迟。
在谈到川剧时,红提出了一个建议:川剧演员的唱腔,太高昂了,有点像喊叫,这不能持久。
可以在不破坏唱腔风格的前提下把唱腔放低一点,这于保护演员的嗓子是有利的。
随后,当我们谈到川剧的喜剧时,文井回家取了本《川剧喜剧选》来,送给了红。
这之后不久,光年同志来了。
光年是同他爱人一道来的。
谈了一阵川剧,不知怎么一来,话题又转到《红岩》,他对《红岩》非常赞扬。
但是话题忽又跳到《达吉和她的父亲》的讨论。
他认为履冰的文章太教条了,但又承认履冰是能够写的,并且用过功夫。
我同意了他,但又提出了一点请他注意:不少批评家把剧本忽略了!
一直从小说跳到影片,这是不公平的,必须对小说、剧本和影片加以区别。
随后,话题又转到一般批评上来了,于是我同光年的争执,也就更加剧烈起来。
我以李健吾为例,对当前的批评工作谈了谈自家的意见。
并且侧面举了前天夜里从文的话:“按照批评家的意见,是写不出东西来的!”
这时,文井忽然插嘴:“啊!
他敢说这个话?”而且他显然感觉得很高兴……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但,若果不是巴公提醒、催促,谈话也许还会继续下去。
这晚上,我真也喝得多了点,大曲光了,我又自动喝完那半瓶白葡萄酒。
但是,直到回到家里,由于巴公的提示,我才清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