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鼐日记>19581020
10月20日 星期一
晨间广播新闻,说17日由北京起飞的图104号班机失事,机务员及乘客全部遇难,包括我国访问近东的文化代表团团长郑振铎等,我听后不禁怔住了。想不到精力充沛、生龙活虎般的郑振铎先生,竟是这样像流星般突然结束了他的生命。6月19日我因病请假在家休息,郑先生于百忙中抽空来探视我的病,还说徐森老要为考古所的事不日来京,他要亲自去迎接,叫我不用管;又说下星期要到十三陵水库参加劳动一星期,最后谈到他要于10月间率领文化代表团赴埃及、叙利亚等处访问,他知道我已答应秋间赴埃及讲学,希望能一起同机前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会面。我于6月25日入医院,在医院中两个月,在休养所又将近两个月,我知道他事忙,前星期(10月8日)林泽敏同志来探视我时,我还问起郑所长最近曾来所否,她说前一天曾来过,知道他尚未出国。想不到今日竟在广播中听到他的凶耗。过去的旧事,又涌现在眼前。郑先生和我初次相识是在南京那时,他为着编《中国历史参考图谱》寻索照片资料,我曾将在敦煌工作及发现物的照片,借给他12张。为了史语所的印刷出版事,我曾找过他。因为那时上海的珂罗版印刷工作,几乎掌握在他的手中,《殷虚文字乙编》的制版,便是由他介绍才能付印。解放前夕,我离开南京返家途经上海时,还去访问过他。那时他以政治关系,已经不会客了。解放以后,我接到他的来信,那时他是文物局局长,局下设立三处,图书馆处想邀向达担任,博物馆处邀裴文中担任,文物处想邀我担任。我因为怕再干行政工作,没有答应下来。后来中国科学院设立考古研究所,由他兼任正所长,梁思永和我任副所长。1950年10月,我到北京时去看他,还提起我想辞掉副所长,专搞研究工作。他笑着说,我自己还不是不会搞行政工作的人,你看我现在负起两处的行政领导工作(那时文学研究所还没有设立)。这八年来,和他一起工作的时间较长,对于他的了解较清楚。他好大喜功,粗枝大叶,但是气派大,对政策了解较清楚,有纪律性,决定事情较迅速。对于所中事情,一般是不干预,我们做过汇报他一下也便算了,没有很多的争执。自尹达同志来所后,他更放手了,对考古所与文物局的互相关系,他起了沟通的作用。他是个忙人,但仍有闲情逸致(《书林漫步》的序言),不但逛旧书铺,还到花圃选择购花,考古所的水池要放水,造成浪费。写了一封信慰问他的家属,又写一封给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