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熙日记>19580730
1958年07月30日
下午去看了棉麻制造厂。
厂址在河畔,是一座大庙子改建的。
还看得见斗拱、鳌脊,可是庙前的匾额已经下了。
一进大门,照例就是戏楼,两边有两排走楼,右边住人,左边是成品陈列室。
品种是按照工序分别陈设起的,从原料一直到棉絮、棉布和做成的帽子。
当看到那些常见的野生植物和它们的表皮时,谁也不会相信这些东西有资格代替棉花。
发明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创办人,是一个敦笃、聪明的青年,叫朱明君,只读过小学,解放前在酱园里学徒。
到了解放,他不当学徒了,回到乡下参加征粮工作。
民主建社时被选为乡文书,接着在供销社服务,搞收购棉衣的鉴定工作。
他是五五年调到县联社的,五七年被派往重庆学习。
事情是这样的:那时地委吉书记在省上开会,看到报上重庆“五一制棉厂”利用废物制造棉衣的消息,就向重庆市委的负责人说了,遂宁专区可以派个人去学习。
回来经过三台,就要县委立刻派人前去。
于是朱明君入选了,很快就到重庆去了。
这好像有点偶然,但是,没有我们这个时代,这个机会,这个偶然是不会成为事实的。
他在重庆一共学了三个月。
回来时正当生产“大跃进”的高潮弥漫全国,三台也被卷进去。
而在今年02月,他终于做到了“五一厂”始终没有做到的事:把棉麻的脱胶工作试验成功了!
而且不止棉麻,枸树皮、芭蕉,都试验成功了!
同我一道去的,还有县委办公室的好几个同志。
我们围在走楼前面一个泡料池子旁边。
朱详细为我们叙述事情的经过。
“我差点厂都没进就回来啰!”
朱说,“在旅馆里住了几天,打了几天电话,可是第二工业局根本就不知道有一个‘五一厂’,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都想往回跑了。
一天上午,介绍信送来了!
我很快进了厂,可是厂很小,搞出来的棉麻很粗,脱胶工作始终没搞好呵!
还在试验。
这是关键!
就要脱胶好纤维才能全部分裂。”
“你又是怎样搞成功的呢?”有人好奇地问。
“不是说有个瞎了眼的化学教师是你们的顾问吗?”我想起了报上登载的消息,也插进去问,“这个人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这个人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呵!
直到试验都成功了,自己感到化学知识太差,才找他教化学的。
另外一个人对我倒启发很大:赤水人,解放前就用枸树皮搞过棉花。
‘五一厂’请过他,他不肯来只把他女儿打发来了,他女儿从前跟他一道搞。”
“那么是他女儿告诉了你脱胶的办法?”
“不,是他自己。
重庆没有把他请去,遵义专署又把他请去了。
现在连厂都办好了。
他路过重庆,在‘五一厂’住过几天,可是跟几个大学生合不来,他一开腔就被他们给打转去了。”
“他只在重庆住了五天。
临走那天是十月革命节,我跟他女儿到他亲戚家去看他,他对我讲了一些,对我帮助很大。”
接着他告诉我,省委很重视这个厂,要他们每天产十吨棉。
“你觉得这个任务能完成吗?”我想起那些繁重的手工操作。
“单靠现在的设备有些困难。
主要是锤打,每天十吨总要五六百人才行。
我们已经到上海、天津买锤打机去了。”
最后,我们又谈了谈原料问题,然后才告辞出来。
晚上去看了看地委兰书记,陕北人,身胚矮而粗大。
他现在分工管遂宁的地方工业,几天前带了一个工作组来,研究、调查和规划三台的地方工业。
他坦白地告诉我,他对工业是个外行。
“二月间去成都开工业会议,连好多名词都听不懂呵!
……”
“搞一个时期就摸熟了。”
我说。
“当然,我们好多东西都是逼着学出来的,好在我身体还棒!”
他是去年冬天才从高级党校回来的,因此我们从反右派斗争谈到一位姓徐的新闻记者。
他在党校与此公宿舍相连,一直认为是个久经考验的党员……
兰显然是农民出身的老同志,朴实、稳重,对同志很亲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