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2月13日
星期四
阴
水通洞
也许我过去不大留意，也许是我昨晚从工洞出发到水通洞几个小时，在汽车上没有打吨睡着的缘故，我发现现在的交通运输线上，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上公路，首先看到的是数不清的汽车灯光，而且都是开着大灯奔驰。那大灯的光柱像我的老家正月十五耍灯笼似的，上下起舞，左右翻腾。那些上山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其车灯的光柱都指向天空，随车摇晃，把天空照得通亮，把山林照得通红，偶而几根光柱，在天上交相辉映，碰撞聚光，十分艳丽壮观，给人以美的感受。
那些下山的车辆，车距紧紧相随，一对一对的灯光，照射到沟底，照进了山间，随着车辆的转弯、下坡，使车灯颠晃、摆动、起伏，把路旁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昼，给人一种舒畅的感觉。
当车行进在山顶时，我站立在车厢里，前后左右一看，数十里的道路上，山间、坡沟中成了光的世界、火的海洋。近处的车灯光束耀人眼目，远处的车灯，星星点点，如在天空。这时，我仿佛站在银河系上，观赏着星球的运转，天体的变化。给人一种神奇的感觉。
突然，南方响起了枪声，接着由南而北地防空枪声，连连不断，一声比一声临近，一声比一声清脆。随着防空枪声的传来，公路上的汽车灯光，也从南而北地迅速关闭了。霎时间，大地变成了黑暗的世界。大约我们的车停靠在路边约有一分多钟的样子，敌机声临近了。又过了一阵，在我们的南方约十多里的天空，悬吊起五颗照明弹，接着听到炸弹的爆炸声和扫射声。就在这时，在照明弹的区域里，出现了髙射炮弹的火球飞上天空，及爆炸的闪光。也许敌机害怕了，很快远离高射炮射程区域，将炸弹投到东面的山间，燃起了三处火光。
20分钟后，敌机无声了，北方的灯光又亮了，我们的车跟随着车队，开着大灯又奔驰在紧张、热闹的公路上。
我坐在车厢里，眼望着蜿蜒山道上晃动的灯光，心想，入朝初期，我们的汽车不敢开灯，车长臂系毛巾在车前引路。那汽车行进，比老牛还慢，可是没有制空权，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不是有了办法吗？我们的汽车可以开大灯夜间行驶。这是因为有了防空哨，这是反“绞杀战”的胜利！这是洪学智后勤司令领导有方，依靠战士创造出来的有效方法。
据说洪学智担任了志后司令员后，为了保障前方的军需物资供应，他向军委和志司要了两个多师担任防空哨所的部队，加上沿公路线驻军的岗哨约一万多人，在朝鲜长达2000多公里的运输线上，一里一岗、三里一哨，听到敌机声，值勤岗哨立即鸣枪报警，使行进中的汽车司机，听到防空枪声迅速停车关灯。敌机临空看不到灯光，只好飞去。
昨晚，在几个小时的路程中，先后听到6次防空枪声，其中4次由南向北，两次从北向南，我都吿知司机停车关灯。敌机看不到一点灯光目标，只得飞去。
在我们第六次听了枪声时，可巧路旁有个汽车隐蔽棚，将车开了进去，既安全暴露不了目标，又隐蔽得好，活活气死美国佬。之后，我沿途仔细观察，路旁的隐蔽棚、洞、壕、沟还真不少。这些防空隐蔽设施，是在反“绞杀”斗争中创建的，它将伴随着防空枪声，为我们运输车辆及人员、物资的安全，起着不可低估的保护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