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90625
1949年06月25日
星期六
上午为了送身份表格回总工会去了一次。下午一时回来。
四儿感冒了,和芬抱着她去看了一次病。
从矿务局拿来一本《抚矿通讯》,两本与采煤技术有关的小书。
去时电车上遇到一个老虎台工会干部,他患神经衰弱症,要打补血针=医生却不肯给他打。他又诉说了一些新提拔起的干部骄傲自满,独断专行等等。吿诉他这样病多做些体力劳动,洗冷水浴,少读书,少想心事……至于那些不自觉的干部们让他们多碰些钉子就好了。这是一般新干部共有的现象。我如今说话总是谨慎的,不随便同情任何人或批评任何人。
收到朱鸿英,杨雨泽信,当日回了他们一封信。
老虎台矿正在开展准备检查浪费工作,把矿山导向企业化。
东井又起火了,二二五第四水平冒顶,三三O第一水平二十七路作透了大掌子。
夜间那日本统计技师岩渊浩静买了一些酒,大家喝起来,他讲中国话很好,他说要把自己能力发挥出来,而后到棺材里去。他说一些日本工程师,最近在思想上已有了些转变,走向了十字路口,开始摇摆。过去一个叫北村的日本工程师饮酒时曾和向洪哭过,他希望中国能帮助日本革命。
为了争辩在新民主主义阶段,是否有观念论的人参加政权,向洪说是不允许的,大家吵了一通。我说:
“对于一些观念论的人,在政治上是团结,在思想上是要斗争,这决不等于迁就。比方说如今参加联合政府的人不独有观念论者,而且有各种宗教不同——如陈嘉赓等——你怎样呢?因为他观念论就不允许他拥护政府么?完美底任务是引导,改造,团结,斗争……使他们一天天从主观上改变他们底观点,接近于唯物的革命观点,这是对的……只要他今天拥护新政府,在客观上他已经是进步的了……”
为了汪洋一篇通电(成立职工会用)中间有“以工人为主体的中国……”我不同意他这说法,我说应该如此写:
“以工农为主体的新中国,以工人阶级为领导圑结各阶层……”他似乎还不愿意听取我这意见。
一般党人们,容易犯偏执的,直觉性的毛病,他们几乎是不愿较客观的讨论一个问题,这也许就是他们所借口的“党性”,但在真理面前是不能渗杂感情成份的。我虽然客气,但对自己主张并未让步。
下午一些小学生和职员们全在做义务劳动,孩子们在扫操场,扫旧房子,职员们在修路,他们劳动中最显得愉快,活泼的……。
报纸上有蔡天心一篇谈东北文艺界枯索的原因文章,似乎他们也感到这文艺“不景气”的现象,并非是什么光荣的事了,要提倡“创作运动”。我倒要看看像刘芝明之类空头“领导家”怎样把东北文艺兴隆起来。
对于一篇文艺作品,知识分子要求的是思想性;专门家们要求艺术性;一般读众要求直觉的刺激性,形式要通俗性;政治家们要宣传他们底政策……因此一篇作品要想面面做到是困难的。
似乎有些人还希望读我底东西,但我却没有这写作的欲望。我如今却是准备着,但究竟在什么时候写,还无打算。如今只有一个盼望,在这里住几个月而后回“家”去做个自由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