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90303
1949年03月03日
星期四
下午搭十二点二十分电车去矿务处,因为走过了,便索性到电车终点“古城子”。这里是西露天掘南岸,我先站在边沿上把这整个矿坑端详了一会,它像将将被燃烧过不久的大山谷,到处显着焦黑>到处是烟雾弥漫,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焦黄的小火……。一些拖车如一些灰老鼠或虫,在盘旋的铁轨上轰轰地响着,爬着,顶上时时幽灵似的闪出兰青色的电火。在各处岩壁之间活动的人,他们只是一些散散落落活动的小斑点,但这些斑点却在这里继续活动了四十年,他们把这地母给侵食了这样一个坑……。
黑色,灰色,赭色,石灰岩色,青绿色,黄色,残雪的灰白色这就是这山谷中的色调,主要的灰黑色。
地钻(打眼机)在剥离层上,如一个长嘴的啄木鸟,它们一上一下向地下啄动,规律地响着,配合这响动是马达们帮助和互相搅碰的散碎的金属声,它们富有音乐味,如一些什么人在一架钢琴键盘上不经意地来复地滑动着……。
我沿着坑西沿,顺着一条拖车路(它有四十五度倾斜)下到半坑间,通过一条狭隘的(约五尺左右)洋灰堤(这是为了推小车用的,仅容一条铁轨)到了北面。那里正有些人在打眼,装车,推车……。
洋灰堤西面有一个黑色的小湖,四周还生了一些灰黄色的小草,山坡上还有一些枯曲的小树。这水是由排水器,夏天雨水,春天雪水汇流而成。
中途和几个打眼工人闲谈了几句,我把带去的手枪在那里试了一响。
回来我步行着经过一些低娃、破烂、用马口瓦随便,零乱搭着的工人住宅,在残废了的沥青池子下面挖燃料的市民(现一斤煤,三百元),被人工堆积起来的“麻积山”,喘息着的制油厂,残废工厂高楼上脱了钉的,发了棕色的铁瓦,被风吹动,伶仃地飘动着……一片煤油味……像一簇七八个反扣着细腰的大的玻璃杯,但它们却不透明……。到处是烟囱,高、低压电线柱,铁架……这就是这工业化都市的特点……。
夜间和工会庞季云较有系统地谈了透明工作情形,以及我所要知道的,他还很热心,认真地吿知我,这是个机敏,纯正的正直青年。他是个山东师范学生,1937年去延安,在政治研究室,八一五后来东北尚志县任宣传部长,后为区委书记,后参加辽南工作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