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80319
1948年03月19日
给李富春信星期五上午整理《文化报》稿,改正《九件衣》稿。下午写问答栏。
夜间店员俱乐部演《压迫》,是哈大晋驼编剧°为了“礼节”我去看了。剧本本身是没什么可取的,不过这是职工们演出,还有些教育意义。系取材过去哈尔滨汽车工厂工人们被日本人和走狗们压迫情形。但是在工人被打时却常常引起台下的笑声,甚至那工人妻子裤子后面屁股上补了一块白色补丁,他们也发生兴趣了,这可测知一般观众文化水平的低落!
我想着,目前我和共产党人之间矛盾,主要是文化思想上领导权问题。他们是不甘心属于我,但又无力和我竞争’于是就采取了一些不正当的方法,如说我底坏话,破坏《文化报》,甚至可能还要采取行政上的力量等。但这些全是错误的,而且不全成功°他们将又要采取新的办法。他们对我正面“打”还不可能=而且也知道不会打倒我。从侧面利用各种势力压迫,这也不会成功,也许能成功于一时’最后只有一条路,用软办法“拉”,把我拉进去'而后再慢慢削弱我的力量。总之他们决不甘心放任我发展下去’这对他们不独“无利”——这是从他们狭隘观点来看——而且是一种“威胁”°我底办法是:
坚定立场(革命的),抓紧原则,连系群众’研究对策’一步不停地前进。
富春同志:
十六日曾有一函奉上,谅已收到。这一封信本可不写,但为了把问题弄清,还是写出来好。因为凯丰同志在病中'不便打扰他,而东北局中人,只有你比较熟,所以只好写信给你,或就请转给东北局其他同志看看也好。
出乎我底意外(也是意料以内),自那次“座位’’事件发生以后,迄今三天,东北局秘书处果然不再送票给我了°我估计也许是孙励生同志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就不再发票了°其实我这次去参加演出会,几乎是一种“义务性”的,这是为了响应宣传部的号召,和看一看两年来东北戏剧成绩如何,同时也为了表示“礼节”才去的。在平常我不独没工夫,而且也不大爱看戏的。
竟想不到碰了这样一个钉子!这虽然是小事,不能不使我想到一个文艺工作者,在一般同志眼中究竟占了怎样的“地位”?被“尊重”到何种程度?更是作为党外人底我。
因为我和共产党的关系不能算浅了,共产党基本的态度和精神我是理解的,因此过去和个别人虽然也有过一些个别“矛盾”,我并不把它看成重要,同时我也相信着共产党人们,总会比较客观的看问题,理解问题,同时一些文件上也写得明明白白党内外应保持一种怎样的关系,以及一个共产党人应持的态度。但从这次小事,却使我这信念有些模糊和动摇了,我不相信如孙励生同志已有相当革命历史和政治上的职位,竟能如此处理问题,确是出乎我底意料之外。也许这是我神经过敏底“猜测”,我希望它不至如此。但必须弄个明白。
对这事我捡查过自己,比方坐在地下,这似乎有点“闹意气’’的嫌疑,但是处在那样情景下,让我怎办呢?走吗?另找座位吗?还是和战士争吵不动?(这与战士们无关的)这大概也全不妥’同时在我附近认识我的人很多为什么不肯说一声呢?必须我坐到地上(其实那地方已有许多人坐下了不过他们有凳子而已)才又让我起来?我对于不尊重我的人,我对他们也就没有尊重。旧话也讲过“士可杀不可辱”,我这“士”虽然不大象样,但是对存心辱我的人,我也必辱之。这大概也是我气量狭小的地方。
如果你有时间,或觉得还必要,我倒很希望你能把这小事件“是”“非”给批判一番,免得增加隔阂,否则也就算了吧!我又得一番经验教训,下次遇到这类会我决不再参加就是。
敬礼萧军上3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