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 星期三

上午与高晓梅君晋谒胡适之先生，以今日为其57岁生日，贺客及贺电甚多。下午北大以校庆开会。晚间胡先生赴沪，未离所之前，余与王之屏、那简叔二君往谒，闲谈。胡先生谓《藏晖室日记》，现改归商务出版，不日可出书。关于自传事，谓颇觉得难写，以顾忌过多也，日记易偏重小事，反易漏去长期努力之要事。谓其父亲有自订年谱，至41岁止，以后十余年皆有日记，共数十万言，但无法为之增补年谱（此项日记及年谱、诗文集、公牍均已整理就绪，除年谱亲加整理外，其余皆由罗尔纲君战前代为整理）。又谓当美国大使一段时期中，颇可写一回忆录，但其中有些事实，尚不能公开，当时未记日记，但周绠生先生即住大使馆，每日晤谈，周先生逐日记下，可供参考，重要文件亦皆保存，有工夫可写一回忆录。又谓自传之书，童年一段，最易写得出色，由此中可以看出幼年环境及教育；但中年以后，即不易写，以顾忌过多，接触之人物，多仍生存，且多仍为每日见面者，不便毫无忌惮写下。批评马叙伦《我在六十岁以前》一书，前20多页颇佳，其后半则见解多误。又谈及此次南下拟延聘西洋史教授，欲接沈刚伯、全汉昇二先生来北大，皆未成功。在平时，雷伯伦先生曾云，以全国之西洋史人材凑合一起，尚不足以办一第一流之西洋史系，确是如此情形。中国史人材，多由于少年时自修出来，西洋史则无此种环境，故专攻此方面甚少，归来后又易改行。胡先生自谓少年时，规定每星期读毕一史，除《宋史》、《明史》过多外，其余居然能办到，然《十三经注疏》及《说文解字》之类，则均系留美时课余补读完，惟当时国文根柢已打好，颇占便宜，今日年轻人多有未打好国文根抵者。又谓现下有已二十余岁而未曾发表过一篇文章者，常劝之练习写文章，以胡先生自己十几岁时已写文章发表也。以天寒，余未送其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