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70617
1947年06月17日
星期二
摘记:
与罗烽等会面一个东大文学院学生来看我老戴去职落雨。
下午四时在新华楼和罗烽、金人、舒群、白朗、任荪、达秋还有芬等会餐。席中他们每人解释对我的“心”以及批评自己对此次事件处理的错误,他们全是那般谨慎地选择着词句,更是罗烽——这使我感到很不自然,因此一直沉默着。喝了几杯酒,最后我说:
“首先我愿意承认在感情上自己犯了错误,我不该在职位上和秦发生感情关系,这是‘渎职罪’!我原先是把自己做为桥梁把她渡过来,谁知我这桥梁不结实,中途把她落进水里去了!别的方面我不愿说我弱于那位同志=只有在男女爱情这一点上,我是弱者!就如希腊神话中一个浸过野马血的人,刀枪不入,可是在一片树叶留下的空痕中他被射死了!至于同志们对此事处理方法和态度上,我不想说什么,我那时只感到你们是执行权力者,我则是被权力执行者,因此我不愿和诸位讲什么友情……比如赶我六点钟搬家事,我那时只有等待你们强制执行……”
在白朗述说她和秦说过什么话时,我说,我所有的我不怕别人说,我所没有的我也不愿别人说……。白朗吞吞吐吐说她曾向秦说过我如何……最后由舒群说话,我已半醉了,他说到:“为了怕对不起朋友,我不能不说……”我不知为什么竟痛哭起来了,这是我自从鲁迅先生死时到现在,第二次痛哭,第二次流过这样多眼泪!我吿诉他们这哭的原因:第一,我痛心十四五年的朋友和同志,几乎竟变成了敌人的对峙的样子;第二,他们只顾了执行“原则”竟忘了我这具体的人!接了我就睡下去,就不再听他们说些什么了。
我是个战败者!我是以被迫、发配、不情愿的心情去齐齐哈尔的。因为我还愿意顾及到革命的影响,顾及到关心我的朋友和同志,顾及到秦,顾及到芬和孩子们,我不愿坚持地闹下去了。——我甘愿战败了。革命的“尊严”胜利了。
他们劝我下乡,劝我快刀割掉自己底“瘤子”!
我终是不能和他们和解啊!虽然我知道他们全是善心地对我。我将来必要远远地离开他们。我和他们的作风和气质越来越不能兼容了。
老戴是那般留恋不愿走,一直还关心着厨房,担水……但是我必须硬起心肠使他走了,否则就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