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 星期五

上午与石璋如君至中研院新宿舍，此系复员后新盖之房子，闻建筑耗去七八亿元。有眷属者可分得三间平房。余以未曾登记，仅分得单身房一间，原来抽得201号，石君欲住楼上养病，以其抽得之103号与余相易。室内书架、桌椅等具备，单身居住，自属绰绰有余，惟其中夹杂有家眷者，以致互相皆不方便，闻院中拟另筑单身宿舍。余见彼辈有家眷者之情形，颇为羡慕。如果父亲尚在世，家中产业有人照管，则余必决定冬间返家携眷矣。现下则只能令妻在家侍母，俟终天年后，再谈搬家事。旋与石君至国立编译馆访高觉敷先生，稍谈后即告辞，以其亦为忙人也。至中国银行寄款给家中。返舍后，得夏翼天君来信，嘱向教部接洽，遂赴教部，晤及周鸿经司长，将自费生事向之询问，返舍写信回复翼天。

午饭时遇及傅所长，嘱饭后来谈。饭后往谒，适傅所长正与胡适之先生谈话。（补记：据《胡适年谱长编》1943—1951页，胡适于是年11月11日由北京飞往南京，15日制宪国民大会开幕典礼，22日选主席团，胡适为主席团成员，至12月31日飞回北平，连生日也是在南京过的，共住了50天。）傅先生为余介绍后，即拉余至其室中，商谈考古组问题：（1）旧账必须先清，二年内不做田野工作；（2）二年内充实内部设备，建立实验室；（3）帮助一大学设立考古学系；（4）出版报告。最后忽云：“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也许吓得你一跳。”我觉得这事来得突兀，连忙追问什么事。傅说：“你知道我预备过年后即出国，出国期内，要你代理所长职务。”此事确吓得我一跳，我连忙退让。傅云：“这事是我经过二个多月的考虑才决定的，所中的事，本来希望你们年轻人以后多负点责任，我当所长的时候比你们不年轻。现下所中的各研究员，不是书呆子、老学究，便是糊涂虫。我曾同萨总干事商量过，他也赞成。朱院长不知道你的为人，经我说过，也无问题。所有所中的重要的事，我都会事前布置好，所中的人事，也颇简单，董先生明年出国一年，与我差不多时候才回来。李先生如果是由你代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旁的人更易说话。”但是我始终退让，以自己入所年限不久，资望过浅，成绩未显，难以服人。如果不自度量力，一定失败。并非不肯负责，实以如果此次一失败，众怨所集，必至以后欲负责而不可得。但是傅所长要我再考虑三、四天答复，不要拒绝，稍作牺牲，余答以如果牺牲于己人皆属无益有害则可不必尝试，傅仍劝余考虑三、四天后再谈。余答之：“三、四天后，恐仍是如此答复。”

下午与董、高、石、李诸君一同上街购物。返后得正中侄来信，知以介绍信之故，北洋允通融办理准予入学，甚喜，晚间即作函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