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觉哉日记>19461110
十一月十日
七日,蒋介石下了一道所谓停战令。他不讳言这是继一月停战令、六月停战令之后的第三次了。自然和前两次一样,是因为内战军受到了重大打击,整师整旅地被歼灭,补充调运及从其洋父亲取到装备,需要时间;而且正值御制的“国大”要开,为粉饰门面起见,说在开会的前一点钟——十一月十一日的十二点钟——我已下令停战了。似乎是告诉人说:内战的重开,至少须到御制“国大”闭幕的一点钟之后。
这且不管它,有趣的是令尾“中正十月七日手启”几字,现任国府主席或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是“蒋中正”而不是“中正”,可见蒋这令不是以主席或委员长资格下的。象这样的令,皇帝时代应是“内阁拟旨”,恭请皇帝“启用御宝”;现在时代应是主席划行,校对官校对,监印官盖印才得发出。而是“中正手启”,显然是用不着官印这些麻烦。这里一方面来说,蒋介石比以前任何皇帝能干,一切都出自“圣裁”;另一方面,行政、打仗、军事、政治都是我老蒋个人的事,政府官吏、军队将领,只是蒋家请的门客或打手。
记起二十年前蒋介石做北伐总司令经过长沙,讲了好几次话,每次必称自已是“革命领袖”。那时“革命领袖”四字,在听众中尚生疏;而且领袖又岂可“自封”?许多人听了为之肉麻,已预感到这家伙靠不住。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夜,蒋介石在临潼温泉后山上石夹里被捉,披一条毛毯,没穿衣服,对发现他的士兵厉声说:“我是元首,你不能侮辱我!”那时蒋尚不是主席,但他久以元首自居,急难中迸出这两个字,好象历史上某些称草寇皇帝上刑场时,还要摆皇帝架子一样。自然蒋这一喝也有效力,得到那捉他的士兵忙立正举手,说,“副司令有请委员长。”
解放区有组织的八千七百七十八万二百六十个会员的代表致札鲁门电,文很简明有力,录如下(电上我署了名,见八日《解放日报》):
“向你提出严重抗议,要求你立即下令撤退驻华美军和美国军事顾问团,及停止对蒋介石内战政策的一切物资援助。每一个有民族自尊心的中国人,都不能忍受美国武装力量驻在中国领土上,不能忍受美国政府把美国武器交给独裁者蒋介石,杀害迫切要求和平生活的中国人民。”
接陈行健几封信,内说:
“……在向阳,我们住的家主的父亲、兄弟和儿子,都被日寇杀了。在我们到向阳的那天下午,群众还坚壁空舍地跑,怕勾子(阎)军来。在我们到的前一天,向阳附近几里地被勾子军打死一个女人、两个小孩,群众对阎痛恨列极点,但是自卫力量差……
“……昨天已到郭道,沿途及此地均被日寇多次摧残,房屋多烧去。如前住‘庄上’,三十多户人被杀五十多口,郭道被杀者一次即有三百多口,且杀了好几次。我们住的这一家,只有六十岁的老太婆、六十二岁的老汉和一个重孙子——他们的儿子、孙子全被杀了。这与汾阳平原附近似有不同:那里烧杀比较轻,怀柔欺骗比较重,同时那里群众抗敌比较差,这里群众抗敌比较好,那里的古贤庄妇女多去汾阳城包金牙,这里的‘庄上’三十多户参加八路军有八人,参加党政工作的有二十几人。这说明敌人摧残越重,人民反抗也越大。……
“……在行军中只有二十几人……生活之差却大相悬殊,尤其作过经济或后勤工作的人,他们带的私人物资有值百万千万法币的,只金器一项,二十几人中竟有七、八个人有金戒指,十几个或二十几个,还有几根或十几根金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