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鼐日记>19450813
8月13日 星期一
晨间与阎君携马警察及引路者,前往考察三角城及连古城。由花寨沟出发,向西行约4公里半,即抵三角城。出村后(刘家屋后即为荒漠),皆为荒地,初为起伏之沙堆,上长红柳等,行数里后,渐平坦,生长骆驼草、芦草等。三角城屹立于一平台上,高出地面约8公尺,附近有土垠及野草,土为冲积土(即大西河故河槽),时有沙堆,将近三角城时,地上即见陶片颇多,驴蹄践踏即露出灰烬,平台附近当亦住人。平台南北长约52公尺,东西宽约27公尺,其西南角突出约10公尺,就南端观之,此平台似为一砂岩突出地面,惟面积不若如此之大,一部分系由石块填成堵墙,内填塞土壤,又于四周砌石墙,以砂岩碎片累叠而成,西北隅尚有木梁露出石墙外,其构造当先以木柱为间架,然后累石;石墙大多已毁,就其保存之一部分观之,墙高约2.5公尺,厚约2.3公尺;西南角似为一角楼,西北角有火烧痕迹,或为后人放牧者在此炊煮所致。城中陶片颇多,一部分为灰陶,与汉代灰陶相似,系轮制,表面有绳纹者,近底部有刀刮痕,但另有一部分红陶,或为表里皆红色,或里灰而表面涂红,表面或有绳纹,又有罐耳残片及鬲足残片,另有一片有浅绳纹,并有紫红色彩,即所谓沙井式彩陶也,此是否与汉式灰陶同一时代,抑自成一时代,尚属疑问。袁希渊氏谓在此城掘得沙井式陶器多件,似即指此类红陶而言;又谓此处历代古物皆有留存,虽皆稀少,亦不能尽归纳为一时之物也(见《蒙新五年行程记》),似即指此种情形,但偏觅未得沙井式彩陶片,惟间有近代黑釉瓷片,又有碎砖(5×13×15+x厘米),但不甚多。
由三角城西行,沙梁渐多,惟循沙梁间之车道而行,由西南方面(240°)约行10里,有一放骆驼牲口者所住之小泥屋,现无居人,下骑稍憩,食西瓜解渴;又西南行约七八里为东草湖(一名大东湖),并无湖水,有一人家放牧牲口,并为往北山一带拾粪者休息喝茶之所,舍前有一井,深约3公尺许;又向南行,上一沙梁,即可远见连古城之城墙,但此间沙梁颇多,行三四里始抵连古城。连古城在三角城之西南(220°),参谋本部十万分一图将三角城误置,故方向皆错。连古城为一方城,每边约400公尺,南面有城门遗迹,其他三边以倾圮过甚,不知有城门否,但皆有腰楼痕迹。城西约200公尺,有一东西方向之土墙,约长百余公尺,向北转弯,约10公尺即无遗迹可寻,此当为西关,土名外连城,城内亦有沙梁数道,但未被沙掩遮之地面浮土中,碎砖及陶片甚多,亦有碎瓦(一面为布纹),陶片几全为灰陶,仅有一二片绳纹红陶,灰陶多为平素无纹者,与唐式者相似,但间亦有绳纹者。城中又有兽骨及铁块,于城内东南角及西墙附近,各检得开元钱一,又于西郊检得开元钱一块八枚,附近有一黄色瓷片,又检得碎铜片、铁片;又有铁泡三,作梅花形,其下端为尖钉形已断,似钉镶于木器上作装饰,又于北郊检得开元钱一,碎铜片数片。城之西南角有土坯砌成之房屋墙基,但是否为此城荒废后放牧者所建尚不敢断定,但此城为唐时物,似无疑问。袁希渊氏亦以为晚唐之设置,以其亦曾于西墙附近得开元钱一串也。其遗址情形,与敦煌南湖寿昌古城及古董滩等相似,即斯坦因所谓Tati Délris也,一部分为流沙所掩,一部分为风所刮,无灰层堆积之痕迹,遗物皆在地面检得。出来后,至东湖滩放牧者之家稍憩,天热口干,竟尽一瓜,而馍馍仅食半个,时已下午4时许,循原路返花寨沟已7时矣。晚间与李、张二保长接洽,令雇工人,预备发掘三角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