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50522
1945年05月22日
星期二
上下午去参加了昨夜歌剧底演终座谈会。这里除开一些参加演剧的人,就是文学系的几个人。
我把对此剧底内容和形式等做了一次较原则性底批评。这些是:
把传奇性作了建立基本的观念。
用形式的片面的演绎方法,构成了剧本。
用集纳主义,偶然性,补钉主义,平均主义……形成了情节,故事。
用自然主义,平铺直叙,作为导演手法。
用四不像,接了各种剧——平剧,话剧,秧歌剧等——底废物,形成了形式。
用“说明”代替表现。用琐碎的日常生活,无意义的动作,代替了提炼的艺术动作,来掩饰内容空虚和时间。
用叫嚎代替了歌唱。
用不自然的哭喊,“当场出彩”的效果,来强要观众的“同情”。
他们忘了观众,忘了艺术,忘了舞台,忘了这戏剧……一句话,他们是完全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而做和“做什么”,以至于做出来的结果是怎么样。
他们完全不懂戏剧艺术最基本的原则,他们只学得了一点皮毛的技术的知识,如今真的和“实际”一艺术创作——接触了,于是完全惨败了。
这失败是在根本上的基础打错了,于是所有上面堆砌的砖瓦,到了一定程度便全散落下来——成了一片可怜的废墟,劳力浪费了。
夜间芬去看电影,我看着耘儿,读着莫泊桑几篇小说。其中有《无益的面貌》,《密语》。刻划自私社会中男人们底嫉妒和女人们底虚荣,享乐……很深刻。我观照自己,类似那种自私和嫉妒的心理感情还存在着,不过我能克制它,不至于表现到那种可怜的程度而已。
懂得一切,原谅一些,这还不是一个善行底完成,而还要靠不断的行动来证实一否则是一种欺骗或思想、感情的游戏而已。
我对任何事,任何人,总是存了最大的“破败”准备的:朋友我们准备有变成敌人底一天;妻子有离去你底一天;孩子有死亡底一天……这使我变成坚实、勇敢,也变得谨慎。所谓凡事应想着它最坏的结果,想成应想败……只有这样才能不容易“败”。
五月=十三日
星期三
防灾与节约的空气高涨了。恍惚中一连串灾荒的图画在我面前显现了。近来伙食恶劣,我两天得来的一次馒头(四个)全要给孩子和芬吃,因此我就容易饿,精神开始感到了困倦,对于工作开始了冷淡。我预备,如果到了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时,我便什么也不写了,整天躺下睡觉,省得损坏身体机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