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1944:19441228:19441228-c-prc-did-001-萧军日记



萧军日记>19441228

1944年12月28日
星期四
昨夜去罗老太太处,丁玲也住在隔壁,我心里经过一番考虑,是否去看她,她已经知道我来了,她也避免进来,最终正好她们开会,我就没去。我知道,这一定会对她心理上引起一种感情悲怆性的不安!所谓“抚今追昔”是已!
早晨我也陪了一些英雄们去飞机场看飞机。路上经心照顾那傅先生。
午间因无事,顺便到新市场书店翻看了几册重庆出的杂志——抗战文艺,中苏文化,中原,青年文艺–等。那里的文坛,正被一种感觉性,身边琐事,文人风气,神经末梢的悲哀与歇斯蒂里与启蒙“指导性”的气氛笼罩着,这更增加了自己充实、坚强自己的感觉,准备将来一举轰开这风习、气氛,但不能急躁。
为大者不取小,积广知难做,根深难拔——非如此不能轰开这风气。
对于自己这正是准备建功立业的前提条件,一如十年前我走上海的文场。
大量、坚实!充实自己为第一要务。
夜间人们全去看晚会一日本工农学校樱花舞一我和留在家里的许尚贤老人谈着他的生活。这是个红脸,白发,愉快,天性善良,宽大,正直,天真,精力旺盛一个孩子似的老人。当我问到他做贫农会长时,是否加入了共产党,他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却拍着新回来的一个小个子,深目,凸额,精力旺盛,但显得阴暗鬼祟的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肩头说:
“哈哈,这才是啦,我不是……”
“拍我干什么啊?我不是……”
我知道自己这问话不合适,使他们为难了。因为这对于那地方的人民还是不公开的,就不向下追问。
当我睡下一刻,听那青年人批评那老人说:
“为什么拍我啊?我也不是……一个共产党员要口牢,心牢,手牢……不管他是什么人,没有介绍信也不能说呀!”
“这人像个首长啦……”
“不管是谁,是马专员,是什么大首长一没有介绍信也不成——”
这引起了我两种感情,一种是微微不快;一种为这青年底政治原则性、警觉性,以及这农民小小的狡猾、狭窄的聪明性……而愉快。但我真正的感情上却是还爱着那老人。
我和这些劳模、淳厚的人民生活在一起,虽然觉得无隔阂,甚至是愉快,但精神却是寂寞的,这就是说一个知识者他还有一个精神生活底王国呀!这种简单的机械性的生活,是不能占有他底全部。
有三个农民他们和我商量,因为他们看不惯那种“成绩挑战”和开会过久,他们要先回家,去照顾自己未完结的工作。我为他们解释这“竞选”的理由和开会迟缓的原因……,他们同意了我的意见,答应开完大会回去。这大概是三个非党员。
一个凹鼻的老人和我讨论,想求毛泽东给写几个大字,待他母亲明年七十做寿好张挂出来,作为光荣!我对他这天真的虚荣心做了鼓励,教他去和马专员说,虽然我知道这不一定做得到。
他们唯一是对毛泽东存着朦胧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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