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41020
1944年10月20日
星期五
下午访王凤斋。
前天午饭时,因为取菜竟和同桌一个台湾人叫蔡前的争吵了几句,他因为不满意我把饭打回来吃,已经第三次用“顾虑到大家啊!”这可恶的口吻对我讽刺了。今天我再不能忍受,当面斥责了他,几乎又引起要打他的欲望。因为我教他分菜他又不肯了,而每次他分给我菜时总是特别少,我全忍受过了,他因为不吃辣椒就反对别人菜里放辣椒,偶尔谁洗碗的水点溅到他的碗上,他就显得不高兴的样子……这种装“绅士”的小气鬼,我很后悔没有更恶毒地“骂”他一顿——这类人一骂就好,他们是有奴才性的——事后感到不愉快,因为这又引起我过去一些关于这类可憎恶的琐事的回忆,以至引起一些胡思乱想的问题——当然这是不必要的。
这还是我到三部来第一次和人吵嘴。在这种争吵的社会里,不争吵就不能生活下去,但我还是尽可能忍耐着,虽然我是并不顾虑任何狗屁不值的舆论和“名誉”的。
我只是忍耐地盼望战争结束,去经营我自己的生活罢,我对于生活在这“党人”的圈子里和政治“领导”下的生活,实在没有兴趣,只能増加我憎恶,以至于影响和整个共产党底接近。
无论任何人都应有他最低限度的自尊的。
沉默,尽可能不接近任何人不发生感情上的联系;彼此横暴对我者,亦必以横暴报之。
昨日下午,竟写了一千字,第三段人物的轮廓画出来了,当然还需要严格修改。似乎已经浚通了写作的源泉!
思想家注重将来,文学家注意历史,政治家多为浅薄的功利主义者,是一种最不可亲近和信赖的人们。也是最无趣味不可爱的人们。我对他们毫无趣味,更是那些小政客似的政治家(?)装腔作势以领导者自居的小丑们。
罗烽对于行政和组织工作比对文学更有兴趣,实际他恐怕在文学上也将不易有什么成就的了。他很容易为一些政治上的小权势、地位得到满足。他今天去参加了文教会,那代表证虽然领来了,我不准备去。
灵魂——是人底情感、智慧、身体升华的一种透明的结晶体,它底外在光辉就是所谓精神这东西。
昨夜,从报上读到关于甘地(印度国民大会领袖)和金纳(印度回教同盟领袖)会谈一个印共书记约希的观察论文,引起了我如下的感想:
“共产党底存在——是帮助民族独立解放,防止资本主义毒害-已发或未发合理地争取劳动人民利益,不可缺少的主要力量°只有那些自私自利的少数人类臭虫才否认它,反对它。否则在整个世界上有共产党存在只有利益,决无害处,它是杀菌的新血球,这是民族解放,人类解放……必不可少的十字军。”
关于正在写的书形式上我又起了新的想法——短曲式或交响曲式——今天我又决定采取后者,因为这适于我的作风。
预备把冀中的回民支队作一番研究,因为本书人物,决定以回民为主体,因为我爱他们那强梁的精神,信仰的精神。
下午去一部,访问王凤斋,关于回民支队底形成及它底领导人物马本斋,谈了一些。王是个精巧的,敏感又善于谈话的人物’他一切全知道得很具体,记忆力也很强,自负性也很强,不像个工人出身的,倒像个小学教员。关于白洋淀情形,高蠡暴动这情形又知道了一些具体知识,这对我写作很有帮助。此后还应该多搜集这方面材料’材料越多越有空,可以自由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