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41013
1944年10月13日
阴天星期五昨天为了耘儿拉屎在我袖上,几乎怒了,但芬却平静地自己的义务似的来收拾,我感到了羞愧,于是从河里洗衣回来也就心平气和。
适当的体力劳动,常常能医治我的不安和烦躁。
艾青夫妻又在吵架了,这一对可怜的人!
偶尔借到几本《文学译报》(桂林集美书店)把关于托尔斯泰几篇文章又读了一次。觉得这位伟大的智慧的源泉者,是综合了他那一个时代文化历史的君王!
法朗士的两篇关于托氏逝世纪念文章,那真是诗歌一般,哲学一般的美丽和深刻,不愧是一位拔俗的大作家的口吻!
关于《战争与和平》一篇分析的文章也很深刻扼要,有工夫我还预备把这伟大的书再读一遍。
《托尔斯泰文学遗产》中一文又提到,托氏的手稿纸竟有一百万页之多,这包括了他六十年文化底劳作,据说可能印出一百册,这总要有三四千万字的数量,平均每年要写出六七十万字罢。
读了这些文献,就更被鼓起了自己的雄心,如果自己再工作四十年,也可大致到达这数目。我也要把自己这时代整个包括到自己的作品里——以《第三代》为中心——在宽度上我也要探伸到人类文化各部门——科学、艺术——在深度上,我要掘出人类最高的智慧,指出人类永恒的前途,在强度上要成为一切改善人类力量的源泉。
罗曼罗兰关于裴辽士的那短文又读了一次。
金紫光要求我把《武王伐纣》的京戏写出来,他们有些人要演,我答应了,让他去借一部《封神演义》来,准备开始。
明年我计划把《七月的白洋淀》写出,《第三代》第八部续完,改好。
夜间把读过一位女同志崔璇的《大脚凤》稿子意见讲给她听了。
这还是不成形的作品,为了不愿减落她的勇气,我提议她可以就这题材再写一遍。关于故事组织方面,人物描写,主题显现,用语等具体为她说了一番,这是一种义务啊!
报纸载死了的邹韬奋要在这里大开追悼会了,并且要建纪念碑!这使我想起鲁迅先生在这里还没建过纪念碑,(我虽曾在前年提议到参议会,但至今无消息)以及不久死去的作家鲁彦,这里的共产党毫无表示,这引起我一种不快,但接了就平静下这感情。
邹氏是个小资产阶级爱国主义者一在启蒙运动上确是有他的功绩,主要还是他很能投机,比方死了要入党,把骨灰移到延安等类。主要还是这里有他一批回应者——这是政治上的资本啊!政治上主要靠资本、势力——共产党也无例外——任何政治方法全是同一的一比方那个清贫的作家王鲁彦,因为没有资本,当然是被冷落。
“一切为了政治影响啊!”
这使我对这类浅薄的功利主义,更增加了反感,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方向和道路——强健自己,完成自己。
一个人一定要能战败自己的事业道路上底各种可以杀死你的伤害——主要是虚荣——才能有所成就。
无舵的船是可怜的危险的!
早晨在山顶上看到被将要出来的太阳红光一深红色一映照的镜似的河流,那颜色真新鲜美丽啊!再加上天边瓦灰色近乎深蓝色的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