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09月18日

星期一

三点去找绍温，和她一同出来，这是她病后第一次同她上街。
她告诉我预备不等补考就走，因为王干事答应她接洽到异地疗养，照样补贴住院医药费，但必须保留学籍，因为这是学生救济性质。
我们在街上走着，一种酸楚又来到我心上。
岫走时不也一样情景吗？依然是这熟悉的老城，仍然是走厌了的街道，一个已成陈迹，另一个又将退入记忆。
我呢，还得天天在这小城的街道上走来走去。
但一年以后，说不定我也飘然而去，此生此世，再不回到这老而黑的角落，我一生最好时光的消磨处，我成长的孕育地，我无穷感情的活动舞台。
我又感到生命的飘忽和神秘。
我和温说道，她的留恋是为了这许多熟人，我说我离开时大家都走了，却是为了这一度深深印下我足迹的地。
走到凌云附近，正遇冼群、路曦走来，郁民和岫的二姐随后。
我们就在街旁茶馆坐下。
郁民说岫一到内江就惹一身麻烦，无非是那些倾慕者的纠缠。
冼群说：“老实说岫要找事还不容易，她要是肯和别人好，马上一切都解决了。”
他们还想劝她回乐山，我说她不会再回，我也不赞成她回。
这老环境于她是太不利了，至少太无意味了。
这一阵《大公报》好看极了，因为参政会空前未有的热闹。
由于言论自由了，参政员纷纷质问各部长，揭穿一切黑幕，来势极汹。
每天报上都有特别报道。
可是实际上不过是出口气，不会生多少效。
国内战事却糟极了，湖南的敌人很快就打到桂境，桂林恐怕守不住了。
欧洲战事节节胜利，把我们扔下这样远，真不可附和着乐观。
法国的收复，保、罗、芬的相继投降盟国，都是德国末日到来的先声，也许年内欧战就了结了，然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