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40804
1944年08月04日
星期五
芬为耘儿夜间断乳,这小东西,一直固执地哭着,使我们全不能人睡,我不能忍受了,只好半夜下山来,回到自己的屋子来睡。
从那贫穷的小图书馆中,我寻到了_本The'World'sGreatLetters汝祉译大时代书局版)这里面有很多有趣人们底信件,其中:
10页,“我不过是一堆泥土”一华尔德莱勒致夫人。
14页,“你怎么知道已经找到最理想的道理”一斯宾挪沙致勃格。
“哪里有正义和仁慈,哪里就有真正的耶稣。”
21页,“罪恶来得轻一点”一富兰克林致友人。
24页,“我不能不引为深恶痛绝”——华盛顿致尼科拉上校。为了有人劝他做皇帝的事。
“这些无力防止无力减除的痛苦”——致大陆会议,叙说军中痛苦情形。
这伟大的人底伟大的人格和忍耐的坚强的灵魂感动了我。也说明了革命战争中战士们底痛苦,以及那些指手画脚的卑鄙人们底无耻!这也说明了中国当前的抗战。
27页,贝多芬绝命书:
“一阵恐怖抓住了我”——致弟。
“……几乎使我对人生断绝了一切的希望。只要再增加一点刺激,我早就结束了我的生命一我所以没有下这个决心,只是为了艺术啊!我常常觉得我有一种使命要待完成。”
“我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不能不变成一个哲学家。啊!这是不容易的事件,在一个艺术家尤其觉得烦难一上苍,你看见过我内在的灵魂,你懂得它,你知道这是一颗乐善好施酷爱人群的灵魂。”
“……我所以并没有自杀而死,第一应该感谢艺术,第二就是有道德的鼓励。”
他这是为我而说的话啊!我的艺术是文学,我底道德是对人类负责一它们支持了我。
30页,“死刑判决书读过了”——杜斯多夫斯基致弟。
“吻吻你太太和你的小孩。常像他们提起我,别叫他们忘掉了我。……弟弟好好珍重,要安份,要谨慎,要想到孩子们底将读到这几句话,泪浮上了我的眼睛——我正散步在花园的小路上一杜氏这种凄凉的,固执的……对于孩子底爱,弟兄底爱……以至“……别叫他们忘掉了我”底怕被“忘掉”的感情是沉痛到沁澈人底骨髓啊!
正因为我有着和这两人近似共同的联系,所以这最后的两封书信给与我的感觉也不同——有着血肉关连。
午间我去上山送水底路中我想着:
“凡是我所爱过的,尊敬过的人,我敢宣誓,我全是曾用过全副的热力,生命,爱过她(他)们啊!没有一点虚假!即使他们如今忘掉了我,甚至于诅咒我……我全对他们一无怨恨,更不能动摇我终生对他们底怀恋!不管他们如何平凡,爱我的动机如何……为了要珍贵我自己的感情,我全要认为他们是至美的人!不然我将被侮辱啊!”
一颗最大将要红起来的西红柿,竟被一个可厌的青年人背了我摘给了一个我所不喜欢底孩子,这使我不愉快。——我这原本是为我自己的儿子而留着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