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40722
1944年07月22日
午间有飞机来星期六最有力量的人,是最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和欲望以及能自责的人。午间有三架飞机来,这大概是美国军事代表圑底到来。
夜间从芬那里回来,感情很闷塞,很久才能入睡。对于芬底不能够和自己共鸣共感以及她那平庸的感情、思想……以至她那不能够体察自己感情底愚钝感觉,很不愉快。她是事务底、平板性底引起我底一种失望、冷淡和疏远的感情。虽然我曾是企图把她作为一个理想中,艺术中……那样一个女人来爱她,尊敬她……以及倾泻自己的欲望和感情,把我们夫妻关系提高到一种诗底境地,但她却是那般平庸,不能够接受这感情,她成了一具不良的导体,可怜地缺乏这种容受性,反射性……结果常常使我陷入于一种失望和可怕的悲哀的网里。虽然我认识她那可怜的贫瘪的平庸的本质,教养地贫乏,精力不足,孩子拖累,满足于小物质欲望等等原因,我没有理由责怪她,但我却深深恐惧自己渐渐对她失落了倾注的、迷恋的热情,仅剩下一具历史性的、责任性的、平庸性的夫妻关系感情的空壳,这对于她和我将全是悲哀的啊!她是具太小的、缺乏大量容量性弹性的容器,而我又是一个常常不能适度倾注自己热情的人,这样一来,不是她感到不足——她也是需要一种定量的热情的女人一就是我感到浪费的悲哀!如果我控制不好,它就会往别的方面倾流,这会造成痛苦的悲剧——我恐惧这悲剧!更不愿这悲剧底到来啊!——我还愿意她能提高,不使这感情外溢罢!但我又不愿自己这热情被压缩的涸竭下去,我要仗了它生活和工作!这只有向工作方面去转化吗?我底一生几乎在这般矛盾的悲剧性的倾轧里度过着。
无论在情欲和心灵底交感上,我必须要等待着她,才能够勉强获得一种人工上底和谐,只要我稍一放纵,她就要一个孩子似的被抛在后面了!虽然她也在勉强着,进步着……终究因了她底体力和脚力只能像一个孩子般的走着,她不能够和我肩并肩地来竞赛。……在这竞赛里,已经是几多我所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被留置在中途了!最后我是不愿丢弃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我却要长期的忍受这“等待”的痛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