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1944:19440601:19440601-c-prc-did-001-萧军日记



萧军日记>19440601

1944年06月01日
星期四
因为翻看我和芬的通信和恋爱时她的日记,这激起了我一种强烈的悲苦感情,她为我受了那样多的感情上的折磨——家庭底抛弃,个人物质上的享受,随我生活上的颠沛,我给予她的创痛……但她对我一直是爱着,忠心着……直到现在,我感到了良心底不可忍受的谴责,我跑上了山去,我们热烈地吻了,拥抱了,哭了……我鼓励她练习把这作为材料,试验写出一部书来—从她妹妹们在这时代前的分歧、个人底遭遇、进步、转变、悲苦、愉快、希望……这是有意义的。虽然她的艺术感觉还不够,但她的文笔还是清楚分明的,思想也很透明,这会能写出一部真实的书!它比我来写一定还要动人、朴质些。她答应我愿意试试。
我想着要把自己的稿子雇人抄一遍,这要三、四万元钱(连纸张),但向共产党方面求借我不愿意,自己除开拍卖东西以外是无办法的。待过些日子和彭真谈过话,看情形再作决定罢。
夜间农业组开会,何年指出此后劳力分配应该平均些。这当然是指我,因为鸣儿病,我参加劳动少,又因情绪不好,这大概妨害了他的经济利益。我当时解说了自己的情况,并提出此后:1.我的两点钟劳作按一点钟算。2.较重工作——担粪、水等–定要和轻劳动在报酬上有差别。3.我此后恐怕更少有时间经常参加劳动,希望他们以“零工”看我。接了是他和小组长从雁川底争辩,他们是经常有矛盾的,何是喜欢说漂亮话,凡事提到原则高度,急性、狭小、个人经济观念特重(山西人)有时空疏,马虎,好高骛远,自以为是等。我一直态度很好地为他们和解着。
事后,我散步在花园底甬路上,这事件虽小,却引起了我另外的决定,就是关于我是否做一个共产党员的问题,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宜。从这几个月生活中试验了,对于“组织”生活底毫无兴趣一直厌烦,对于“党”纪,这对我会是一种精神上的负担,不管他们如何放宽尺度,这对我自由创作精神上还是不利的。因为我真心是并不想从“文学”以外再获得什么以至于浪费气力。我还是做个共产主义者,共产党的朋友,我们采取某种限度距离,彼此全好些。待和彭真谈话时,我要郑重把这意见提出,请他们从党的利害,我本身底利害,从远处,从全面,好好考虑一番,同时我也要坚持我的意见,我想他们也不能太勉强。——虽然夜已深=我去到芬那里把意见说给了她。从报上看,外面检查制度似乎有所改进,我是应该出去的时候了。我再不愿待在这里作干部了。虽然我明知出去生活上要遇到困难,但总有办法。

年月日/1944/19440601/19440601-c-prc-did-001-萧军日记.txt · 最后更改: 2024/08/03 04:42 由 127.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