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远日记>19440521
1944年05月21日
星期日
早8点到萧家为萧伯伯送殡。
门口站着许多人,教授们最多,男同学少,女同学只几个。
到出发时涂允诚带着全体附中学生来,于是成了极长的一个行列。
我和几个女同学走在后面,牵着棺材前的白布带。
爹、妈、弟在最前的教职员家眷行列里。
一路由得胜门走出去,大部分在得胜门口散了。
我们一直跟上公墓山。
萧伯母坐在轿子里,一路哭去,声气都没有了。
到山顶,不一会就下棺,点了香烛,由阎幼甫司仪,孝子行跪拜礼。
我看见萧而将小小的身子裹在浑身白布里,在棺材前跪了又起,起了又跪。
他镇定地依从别人教他的去做。
晚饭后在楼上房里,岫忽然告诉我:“我已经有九天没接到杨修伦的信了。”
从这里开始,她第一次和我谈到她和杨之间的事。
她说:“我从不和任何人谈这些,因为不必,这是第一次。
我们的感情开始冷淡是从上个暑假起。
我们一见面就吵架,都是为了些小事情,但这些小事积多了对于感情影响很大。
他这人个性太强了,我个性也强,彼此都不肯让步。
他是个比较实际的人,很精明,也非常聪明,而我就比较爱幻想。
他总说我自视比他高。”
我虽不认识杨,却直觉地感到他和她不相同也不相合。
我问她:“你是否在某方面———不是全体———看他是向上看?就是有一种敬意的存在?”她摇头:“没有,他当然有他的好处,他人聪明、机警、理解力快,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我说:“唉,那不成。”
她急说:“你觉得这样不行呀?你跟绍温意见一样,她认为一个女子应该崇拜一个男子。”
我说:“绝对的崇拜不能结婚,不过部分的崇拜必须有。”
随后她提起今天顾耕来找她谈过。
她很赞赏这孩子,到底新从北平来,有朝气。
他看不惯后方的现象,恨不能再回前方去。
我听了很感动,我就喜欢这样的青年,看了他们才觉得中国还没有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