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04月04日

星期二

今天、明天是春假。
早上想起要去找考昭绪，不高兴，可是为了黎耘不得不去。
我向黄经畹借了100元，到福荣买了糖带去，总吃他们的太不成话。
11点我们动身过河，到楠木林杜家祠，因为那里比较清静。
过了河，快到楠木林时，回头一看，不远处茅屋起火，虽在白天，通红的火焰还看得见。
似乎没有人救火，也听不见响动。
我觉得非过去不可，我们不一定能救火，不过眼见而不顾是不可能的。
起火的地方离我们大概有一里路，在沙滩上望起来很近。
那时太阳正大，我们不顾热，拼命跑去。
赶到那里，只见一间瓦屋已完全烧坍了，一间烧得正烈。
方方的木框子，通明透亮，火贪婪地吼叫着。
我们走到两丈以内，热气逼人。
这时乡下人已在抢救东西，破罐破坛都扔出来。
我和黎搬了一点东西，发觉离几丈远的一家草屋顶上又在冒烟。
只有一个火洞，在屋顶上。
就钻进那院子。
考已从木梯上了屋顶，许多乡下人也上去了。
我们在下面从水池里提水。
抢救了半个钟头，居然熄灭了。
我们浑身是汗，心里却很松快。
回头经过那火屋，已经坍倒。
我们离开向楠木林走去。
半路遇见一个老太婆，背着篓子，惊疑地问我们那儿冒烟是怎么回事，我们告诉她事实，问她家是瓦屋还是茅屋，她说是瓦屋。
我们说：“你回去看看吧，也许没有烧。”
她直直地望着冒烟处，没有表情，过一刻说：“害怕烧了！”说完匆匆走下去。
那空洞、绝望、冷冰冰的四个字正好给一刻前的烈火一个对照。
不多时我们就在楠木林前河边草坡上坐着。
考从口袋里掏出鸡蛋、烧饼扔给我们。
我们离开水边，进楠木林去喝茶。
整个大围墙里，圈着68株大楠木，笔直，粗的我们抱不拢。
顶上叶子长得密密的，只有中央一块空，露出整齐的一块青天，像从井里望上去。
叶间白色的鹭鸶、黑色的乌鸦不停地闹。
除我们三人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坐着喝茶，吃烧饼夹牛肉。
看着太阳从树叶里降下，东边月亮升起，淡淡的一薄片，下方缺着，像一片圆冰溶在蓝水里，又像切萝卜片切歪了。
我们坐到月亮比太阳高了，就离开林子，在大沙滩上走。
沙上各种足迹，牛、羊、犬、鸟、人。
晚上是英文会大会，会后大家一起出去步月。
他们谈韩文源今天结婚的情形。
胡寿刚游了峨眉山，生平第一次见雪，有三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