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30630
1943年06月30日
晴星期三摘记[1]读完了《饥饿的郭素娥》。
[2]听到一个女人说:“共产党不那样傻,决不放‘两条心’的人离边区。”
[3]一个黄眼瞳吊眼的四川人和我谈蒋光慈的作品思想。
[4]小鬼郭玉喜骂人(刘御为证)。
[5]夜间在俱乐部开斗争前总务科长鲍xx……忍耐地粗心地带着“找毛病”的心情读完了将过二十岁青年作家的作品,虽然在理性上觉得这不该,但在感情上确实如此,就如在此吃粗糙的饭菜一样,虽然它里面也有些营养人的东西,终因烹调不得法,佐料太多,使人胃口不愿接受。
1.欧化得太厉害。
2.形容词等滥用。
故事该斩断时(如郭素娥已死),不斩断。这是这作品主要毛病。虽然使人可以感到一些生活上的丑恶,但不明朗、真切,只是“可能有这样一件事”就是。但这青年是懂得要描写什么和怎样描写了,他懂得了用形象去感染人,这是一部不易为文学教养太差的人所接受的,但较高的人又懂得了它粗劣。这比较延安一般文艺青年底作品简洁、朴素性是不如的。
晚间散步时,听到一个姓蔡的(这里的政治指导员)老婆对一般女人说,共产党不会放两条心的人出去了!这使我很不愉快。我知道共产党要以在延安的人每一个全成为党员为原则,他们对于我当无例外。利用软禁式的办法不让我出去,利用间接方法使我自动入党……如果他们真的如此办,这是重复着历史上一些错误,我会向他们坦白声明:
1.我的意志是不可屈服的——除非我自杀。
2.—切“政治方法”对于我是无用的。一除开真诚坦白。
他们对于我,消极方面怕我对于一些坑害过我的党人们进行报复;积极方面要获得我这个“干部”。但如果他们用这些暖昧方法,将要遭到我坚决底抵抗。
晚饭后抱鸣儿散步,遇到一个人问我对于蒋光慈的看法,大致我说他是个主观的小资产阶级的浪漫主义的革命作家,在那现实的阶段上,对一般青年是有着一种鼓动作用的。但是这作用很快就消灭了。再,文字上的功利主义应以阶级立场为区分,革命的功利主义是必须的。——这人正在写自传,因为他读过蒋的小说,决不定如何批判。我对蒋作品读得很少,也不能深入具体来批评,但能这样大致说一说,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错误。
晚间他们在斗争一个总务科长——长身,麻脸,高鼻——的人。社会关系的复杂,暧昧,破坏领导人威信,生活贪污腐化。他有一个瘦小,有病,吊眼,改足派脚,农民(土包子)的女人。今晨,我看他脸青着,沉默地坐在树下,老婆在一边流着泪。
因为我不该旁听,被一个姓戴的秘书谢绝了,我也走开。我并未为了“面子”不愉快,这是应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