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

　电宋子文部长，指示罗斯福总统果有复电，而其内容认史迪威函中所言为是时，应即为蒋中正表明只有请辞中国战区统帅与取消中国战区之意作严重之警告。缘昨日居里代表谓罗斯福总统有电复蒋中正，说明史迪威之任务与地位，而史迪威于三日前即已接获此电，蒋中正当即驰电宋部长查复，又以其措辞是否有试探作用，特再电明示我国立场也。旋据宋部长感电复陈，谓彼为史迪威事与军部麦次长接洽时，得悉罗斯福总统复蒋中正专电内容，乃急谒罗斯福总统面陈，该电仍取维持史迪威原函态度，为中美两国以后亲切合作之关系，及罗斯福总统与蒋中正之情感，而未使转呈。罗斯福总统即决定取消此电，至对史迪威职权之答复，一如梗（廿三）电所陈，现美军部亦去电史迪威撤销此电矣！

四度接见居里代表，续谈史迪威事，并检讨缅战败因。先是，昨日谈话，蒋中正以史迪威曾致函指明，缅战时，蒋中正不应手谕各将领，其意不啻表示蒋中正作此等指示，应负缅甸战败之责。蒋中正当即以所致各将领函英译送请居里一阅，并告凡此等函件当时皆令转送或直送史迪威。故今日谈话蒋中正先询居里对此等函件之感想。居里谓：蒋中正直接通信指示缅甸前线将领及嘱转递史迪威函件，似已使美国指挥陷入困难之地位。如史迪威与罗卓英商定，杜聿明应率部经英发向东撤退，而杜复电称，为华军退入印度，将为英军所诎笑，彼不能遵命，宁愿在缅北决一死战？而蒋中正遽复电准其所请，并示嘉许，此实使史迪威处难堪之地位。蒋中正仍复为解释：(一)凡此函件并非命令，史迪威实有最后决定之权。(二)倘中缅交通不困难如此，余本可随时以电话与前方交换意见，盖余平素指挥作战，向利用电话与前线将领取得密切联络，重要时且不分画夜，不时用电话指示，此几乎成为五年来中国作战之习惯，盖惟如此，始可参照余平素习知各将领之性格与能力，随时纠正其缺失，中国抗战能支持五年，迄今不致失败者，此实为重要原因之一。(三)至各函皆交中国将领转送史迪威将军，实因彼此文字上之困难，而作函飞送，皆限于时间，不克重译也。(四)余念史迪威将军不能熟悉中国将领之性格，故作各函以协助之，余之动机实具助其成功之至意，不幸另作别解，误会甚矣！居里继谓：史迪威自述缅战败因，不出二端，一为英军不能保持其阵线，一为部份中国将领不能服从其命令。居里此言无异为史迪威诿卸责任，蒋中正乃正告之曰：「缅战败因，实因史迪威与罗卓英不能奉行余于密支那失陷前十日余之指示，令全军向密支那移动，作必要之准备，俾我大军得退守该处，不幸彼等逗留曼德勒、士威坡之间多日，无所作为，待至我军退至密支那之时，坐使交通阻塞，不能遂行余之指示，使我数万大军，困于缅北，遭受饥饿，而牺牲至数千人之众。余出此言，并无诿卸责任之意，余既为战区统帅，一切责任自皆应由余一人负之，故阁下如不来重庆，余亦不愿将此事多所批判，盖今之言此，不在判定功过，而在检讨得失，以为将来之殷鉴而已，此后愿勿再谈缅战。」旋蒋中正以宋子文部长二十三日来电译文面交居里，并告对史迪威来函说明权限地位之感想曰：「(一)史将军不啻明言，『尔不应对余多言』，即余听尔命令与不听尔命令，皆由余自便，余愿听命时则听之，如不愿听命时即可拒绝也。(二)美国租借法案器材，皆归史将军支配，言外之意，不啻表示，某种器材余愿交，则尔可得之，如余不愿，尔即不能获得。换言之，彼为罗斯福总统代表，余必向彼要求，始可取得美国租借法案器材，中国战区之统帅，必经常作要求之姿态。(三)倘史将军确系反映美国军政部之态度，则美国派来者非为余之参谋长，而为可以指挥余之太上参谋长矣！惟深信此决非贵国总统与军政部之本意，倘能见余嘱宋部长转致之电，当能详悉事实之真相。(四)自缅战失败，迄史将军作此函前，余始终保持曲谅求全之态度，及得此函后，余不得不有所表示，将此函内容电告宋部长，嘱将余不满之意转告美国政府，但并非直告贵国总统耳。」居里闻此，亦认史迪威之地位确甚含糊，而军政部亦未能赞助其建议，军事机构组织未能尽如人意，致将中国之要求疏忽遗漏！并言尔后美国飞机产量增加，中国方面即不加敦促，亦当随时拨送。至是蒋中正乃再告居里：「空运至中国之器材，今每月只数十吨，甚至其中一月有不足三十吨者，而我中国战区所需于空运者为五千吨，相差如此之巨，以此应战，何能持久！美国年产飞机一万八千余架，中国所要求者只五百架，较之英、苏得诸美国者，为数不啻沧海之一粟。」事后，蒋中正自记所感曰：「本日对居里代表说明史迪威来函之不敬，与美国军部对华之态度藐视，约三小时，皆出自配义与道浩然之气，故毫无歉馁之心，居里虽偏袒矜持，亦不能不心折也！」

五度接见居里代表，谈三路攻势计划。居里先言：「史迪威正拟具一作战计划，以恢复缅甸，兵力则由澳调一师赴印，中国方面由云南出动十二师攻缅，由云南出动九师向越南作牵制攻击，发动此三路攻势应在十一月十五日至十二月一日之间，联军占领缅甸之后，英军即留缅，中美部队则由景迈向泰国进攻，为阻止日本调动援军南下，以航空母舰从东海出动飞机，袭击华北日军，以行牵制。其成功性甚多。此次计划，史迪威已具腹稿，详细考虑之后，即缮呈　钧核，并送达华盛顿」。蒋中正对此计划亦以为然，惟鉴于缅战之教训，乃明告居里代表：「在此三路攻势计划中，中国军方面前线五百架飞机，实为最低限度之需要，倘无此空军实力，可不必作无谓之牺牲，此实为中国官兵一般之感想也。」居里对蒋中正主张在发动攻势之前，必先有足量之空军，表示同意，认五百架飞机之供应与每月空运物资五千吨，应包括于作战计划之内，并称当即转达史迪威草拟作战计划。

相关人物：宋子文　罗卓英　Franklin Roosevelt　Joseph Stilwell　Lauchlin Currie　杜聿明　Wilfred McNeil　

出处：卷5上 156-1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