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1941:19410307:19410307-c-prc-did-001-萧军日记



萧军日记>19410307

1941年03月07日
星期五
[1]昨日下午开第一次鲁迅研究会常务会议。决定在十六日开座谈会。
今天早晨又开始去练歌。
我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前天我去看芬,歌儿已经交到班上去了,她还找妈妈。我去的时候,她抱在妈妈的怀中,在山坡上叫我,声音清脆,震动我的心。
前天下午尽在刮风。昨天才把三期月报校完。
下午去看芬,她正在土坪上和一些孩子们在织袜子。歌儿也在旁边,她不大喜欢找我了,她已经到班上去,不过还不能离开妈妈。晚间我要走的时候,芬又哭了,我看了她那样子,就留下一直到歌儿睡下,我陪她到宿舍里坐了一刻,等她欢喜了我才走回来。她在那里很孤单,但是还应该让她锻炼下去,不能姑息。
保育院是无秩序计划,似乎是一个虚设的机关,一种有名无实的机关。王明并不是一个能做这类工作的人,他的女人也在敷衍,这现象是不好的。有些儿童竟那样任其自然地交给梅姆,有的威吓打骂。第一非提高褓姆待遇奖励办法不可,按照邮局按年加薪办法。我要芬把所见所闻写下来,将来做成意见书给妇女委员会。
下午为了党员与非党员问题几乎又和T吵起来=T说话有时候很歪狡,我不喜欢她这样。这是一种无能无胆,也是一种无正义公道的表现,我很不爱这样“抵赖”的精神。
夜间谈话时,我又说了自己的感觉和抱负,我吿诉她,我所遇到的几个党员,他们总是给我伤害,由上海左联一直到现在止,我不能不憎恶,虽然我憎恶的这是个别的人。同时对于此地的气氛我是不惯的,迟早我必要离开,它妨害我精神上的自尊。他们——党人——总有一种帮忙别人,养活别人而不是别人帮忙他们的意识,这是可悲的。
我吿诉她,我和党方面不会决裂,但也不会十分好起来,有一些气氛我感到痛恨,正因为我对它有期望。我不愿意像一个“士”似的那样被别人豢养着,我能生活我自己,我要建立我自己的精神领域,到明年六、七月如果可能,我要出去的。
“我明白我自己,也懂得将来的成就,可是在这里除开洛甫以外,真正能懂得文学的人是没有的……虽然他们在别的地方也许有本领……。我不愿像三国时代那些’士’似的在一个据主的下面生活着,像一个属员。
我是个作家,我不独推进社会,而且要监督社会,我要和任何人平等,我不想领导人,但也不想被谁领导……在这里我看起来似乎很自由,但我精神上受到压抑……这里‘权位’的气氛太浓厚了……总而言之,我有说不出的不愉快,我是英雄主义,我有雄心……我不宜于在这样既成的地方来生活,我要去开辟我自己的天下……对于真实的王国里我无份了,我要在精神的王国里去称王。这里,他们不过把我看为一个普通的文化‘干部’和一个医生、开汽车的没有区别……”最后我向T说:
“作家固然不必摆架子,但决不能忘了作家的本份,像一个属员似的。”我是在暗示她。
我们又谈到了萧红,我吿诉她,萧红是常常鼓励我的,她是有正义和文艺气氛的人,她和我离开,原因不怨我。
T和红是不能相比的,红是有晶萤崇高感情的……早晨写了近乎五十行诗。
晚间从芬处回来把钥匙丢了,灯罩也碎了,精神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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