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夏伊勒日记>19400623
巴黎,6月23日
似乎我们昨天的报道是条独家新闻。
我们在世界上头一个宣布停战协定已经签署,更不用说还对其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有些帮助我们做播音的人倒了霉。
直到今早瓦尔特·科尔打电话时,我还不知道抢得了独家新闻。
昨晚,他收听了一些美国电台的报道。
他说,有两三个小时之久,我们是唯一报道这条新闻的电台。
他还说道,我们公司的一些评论员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因为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没有一家新闻机构证实我们的报道。
他们可能是在想1918年11月7日美联社错误地提前报道签署停战协定的例子。
一周以来,我头一次睡了个好觉,感觉好了些。
中午,在和平咖啡馆与乔·哈什和瓦尔特共进早餐,有奶油咖啡和奶油蛋卷。
阳光照在露台上,令人感到温暖舒适。
下午1点,我们沿着大街走到菲利普饭店,在那里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
这也是到巴黎后第一顿像样的饭菜。
然后,乔和我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怀旧之旅”。
由于没有汽车、公交车和出租车,只好步行。
我们沿着大街走过旺多姆广场,不由得想起了拿破仑。
继续向前走过杜伊勒里宫。
看到周围的许多孩子,使我感觉好了些。
他们正在玩跷跷板,旋转木马上也坐满了孩子,但一名怒气冲冲的警察不知为何关了它。
是企图向德国人献媚吗?
这是个美好的六月天,我们站在那里赞美着由杜伊勒里宫延伸到爱丽舍宫的美景,远处隐约可望到凯旋门。
这一定是我第一百万次的赞美!
景色像从前一样美好。
然后,再穿过卢浮宫,过了塞纳河。
如同往常一样,钓鱼人坐在河岸上持竿垂钓。
我想:
“恐怕即使到了巴黎的末日,时间的尽头……人们也仍然会在塞纳河上钓鱼。”
我停了下来,如同以往一样,看看经过这么多年后,我是否能亲眼看到有人真的钓到一条鱼。
但是,虽然他们不断地收竿,却还是没见钓到一条鱼。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塞纳河里钓到鱼。
然后,沿着塞纳河走到巴黎圣母院。
中门处的沙袋已经搬走。
我们停下来观看。
教堂里的光线过于强烈,因为原先的玫瑰窗和教堂两侧的窗户都没有了。
但是,当我们从塞纳河上游走近它时,充分体现了哥特式建筑壮观特点的教堂正面仍然是超凡绝伦的。
我们转到教堂后面。
支撑中殿上部飞拱的优雅线条令人赞叹!
随后,我便充当乔的向导。
先是带他去附近巴黎最古老的穷人圣朱利安教堂,然后沿着小街走过杜卡沃旅馆,我年轻时曾在此住过一些日子。
我领他看离此不远的一所妓院,跟街对面的警察局就隔一条十八英尺宽的马路。
显然妓女们都逃跑了,与其他守法公民们一样。
然后,又走过已经关门的克鲁尼饭店,在蒙田雕像前停留片刻,上面刻着他的名言,即巴黎是“法国的荣耀”。
我们在索邦大学旁边的巴扎酒馆喝了杯啤酒,1925年我来巴黎头一年时曾在这里消磨过多少个夜晚啊。
接着,由于这是一次彻底的、毫无顾忌的“怀旧之旅”,我们又走到了圣米歇尔大街,然后沿着莫尔捷大道走到里斯本旅馆,我首次来巴黎时在那里住了两年。
里斯本旅馆看上去还是像以前那样破旧荒芜。
但从标志牌上看,旅馆增修了一个浴室。
当我住在那里时,还没有这种文明的迹象。
随后,又沿着圣米歇尔大街去伟人祠,接着又走过卢森堡公园。
这里像往常一样挤满了孩子,再次令我心情愉快起来。
在公园中央的水池周围,竖立着法国王后们的雕像。
孩子们在水池中玩着船模,公园旁边就是王宫,一位漂亮姑娘坐在某位王后的雕像下面。
当我们的眼睛从美女身上移开后,我注意到那位王后似乎是1100年左右在位的。
然后又去了蒙帕纳斯大街,在罗桐德咖啡馆的马路边喝了点开胃酒,街对面的多姆咖啡馆如同往常一样到处是行为古怪的人。
在我们前面的一张大桌子上,坐满了中年法国资产阶级妇女,显然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因为她们已经开始对那些小姑娘与德国士兵调情的方式表示愤怒了。
随后开始往回走。
在圣日耳曼德佩区(那坚实的塔楼今天似乎比以往更令人舒心)对面的马戈特咖啡馆喝了一杯,然后又走过波拿巴路那充满文化气息的书店、艺术品商店,经过了我和苔斯在1934年曾住过的房子。
再次走过塞纳河桥,乔提出想到王宫花园散步,于是我们去了那里。
公园里与以前一样平和宁静,只是德国飞机在头顶轰鸣而过。
随后回到我们住的旅馆,里面到处是德国士兵。
在外面的大街上,大队德军炮车隆隆驶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