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

最值得记述之一日。

惊惧、纷乱、辛劳、悲痛、凶恶交织成这么一个值得纪念的一天。晨一时由炳炎、亚陶*设法雇到小划一艘。因水浅不能靠岸，而勤务取行李未来，不得已乃将行李一件一件由岸上涉水而负至船上。当负妻经尺余之泥泞及过膝之水而上划时，妻之热泪竟不断落入颈项间，全部行李上船时已三点钟矣。急催舟子开船，大意因载物太多不能开动。余责舟子，而妻处处表现其仁慈，余心极为感动。彼绝不欲以个人物件而妨及全舟性命，屡嘱丢弃一部分。天将明而舟仍不得动，以余等之经验、敌机必前打来，故无不惊惧。幸在不择手段中盗得小划一只，将行李移过后，始开行。幸天色朦胧，将船蓬拆下后，幸未按对方发觉，否则有对开枪之危。这时处处都在表现者强权，而无丝毫公理或法律可言了！在极度纷乱与两位不能驾舟的舟子不幸平安渡河。因万象轮已开行，搭船赴渝之望已绝！幸炳炎等仍在离城八里之紫阳山。临别彼等曾嘱，如不能乘到船，便可加入彼等之行列而向巴东进发。乃设法强雇到另一划子，向紫阳山逆流而进。全夜眼未闭，手足未停，至此已疲劳万分矣！抵紫阳山，即往找炳炎等。闻上人言，省府已搬走，更焦急。乃周围跑十余里方晤亚陶，心顿为之一安。下午敌机二十五架分三批轰炸宜昌，余目睹共残暴己多次矣，见之更令人咬牙切齿。继悉保四科拟于下午即出发，余以行李太多恐受其累，乃决取一二件即行。盖再迟恐将妻陷入更恐慌之环境。晤炳炎后，即托其携妻往三游洞，俾可设法乘船，并往河边取箱一口。余则托谦之等运巴，苟有危急则嘱其丢弃。孟继顺、阎齐生*均随行李后行，并以百元为其旅费。五时后抵三游洞，未几，谦之等及行李均来，乃以四十元购得舱位两个。晚由三游洞开往平山坝，至此余心方为之安。

* 亚陶：即石亚陶。

* 阎齐生，系沈醉随身勤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