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

我在布拉肯位于威斯敏斯特（北大街八号）的公寓与温斯顿·丘吉尔、布伦丹·布拉肯共进午餐。从外面看，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房子；在里面看，却是一间布置一流的现代公寓，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代表人物的身份相称。

丘吉尔开完战时内阁会议过来，到得稍晚。他状态正佳：精神抖擞，更显年轻，充满活力，步伐轻快。他对自己的权力感到高兴，对他的部门感到高兴，并且因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力量对重大事件进程产生影响感到高兴。在我看来，满足感的另一个来源是对在他眼前展露的历史可能性的觉察和期望。

我提到莫斯科希望改善与英国的关系（这是我收到的最新信息）。丘吉尔容光焕发，大声说：“太好了！愿望是最主要的。如果有意愿，就会找到办法。”

……然后，在丘吉尔的提议下，谈话转向芬兰。丘吉尔向我询问谈判细节以及我们进一步的意图。我再次向他抱怨英国外交官的行为：他们煽动芬兰人反抗，向他们承诺英国的“道义支持”，而芬兰人——那些人真是政界的大老粗——想象着这种“道义支持”将使苏联的耶利哥城墙塌陷，并顽固地拒绝承认我们完全合法的主张。由于伦敦的干预，莫斯科与赫尔辛基之间达成协议的希望变小了。英国外交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我对您提出的问题持如下看法，”丘吉尔答复，“俄罗斯有充分理由成为波罗的海国家的主导力量，而且应该这样做。俄罗斯比德国好。这符合我们英国的利益。我不明白为何要阻止你们在波罗的海沿岸建立海军和空军基地。我认为你们对芬兰的主张是自然且正常的。列宁格勒发现自己处在芬兰边境上的远程火炮射程内，或者芬兰人的岛屿将封锁住通往芬兰湾的入口，这些说法实在荒谬。你们完全有权要求芬兰人修正卡累利阿地峡的边界，并在芬兰湾分给你们一些岛屿。”

……丘吉尔随后抽了一口雪茄——我们已经吃完午餐——若有所思地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俄罗斯，马恩河战役将以我们的失败告终，战争的全部结果可能都有所不同。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英法两国总的来说都欠俄罗斯一笔历史债，无论俄罗斯是红色还是白色，我们现在都有道德上的义务帮助她巩固在波罗的海的地位。……芬兰不应该阻止英国与苏联之间的和解，这是我主要的政治目标。”

丘吉尔补充说：“但是，我希望苏联不会诉诸武力解决与芬兰的争端。如果苏联选择走这样的道路，我相信你也知道，那将给英国留下最糟糕的印象，使英苏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得到改善。”

……我们转而谈论战争。丘吉尔大声说：“你们与德国的互不侵犯条约引发了战争，但我不怨你们。我甚至很高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认为与德国开战是必要的。没有你们的条约，我们会犹豫不决、迁延时日，拖到无法再赢得战争。但是现在，即使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我们也将赢得胜利。”

丘吉尔阐述了他对战争的看法。在近期是不可能实现和平的。在和平时期，英国人看起来常常像被宠坏的骄奢之徒，但在战争和极端时期，他们变成了凶恶的斗牛犬，把猎物死死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