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

我们到了日内瓦。

我们在昨天早上九点抵达巴黎，在城里闲逛到傍晚。与苏里茨谈了很多。买了一些东西。

……哈利法克斯和我碰巧从巴黎乘坐同一列火车到日内瓦，我们甚至在同一节车厢。车站里的摄影师把我们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他们很想让我和英国外交大臣拍一张合照。但我设法避开了。

当火车开动，哈利法克斯在我们的车厢走廊遇到我，说他希望第二天在日内瓦与我相见并作深入讨论。他答应在我们到达后立即给我打电话。他还没打。

早上七点十三分，巴黎的火车很早就到达了日内瓦。我们爬出车厢时睡眼惺忪，脸色阴沉，有些不高兴。不知为何，哈利法克斯决定从车站步行到酒店。那是一个天色灰暗、细雨蒙蒙的早晨，他撑着黑色雨伞朝日内瓦走去的瘦长身影就像是从戴维·洛的漫画中跳出来的。

哈利法克斯打来电话，我们于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在他的旅馆见了面。斯特朗也出席了会议。会议持续了近一个半小时。

哈利法克斯首先要求我解释，为什么苏联坚决反对英国5月8日提出的方案。

我强调这是我个人的答复后，指出我们采取这一立场的原因。

苏联今天可以采取两条路线中的一条：

（1）在国际事务中采取孤立和行动自由的政策，这可以确保苏联相对安全（考虑到实力、丰富的资源、人口规模等）。我说“相对”，是因为这样的政策无法避免世界大战，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

（2）旨在主要与英法两国建立和平集团的政策，这将使苏联担负沉重的军事义务，并限制其在国际事务中的行动自由，但能保证更大的安全，有望避免世界大战。

苏联倾向第二条路线。……是的，苏联准备放弃行动自由并承担重大义务，但条件是英国和法国要真心实意。否则，苏联放弃第一条路线中的机会是没有意义的。

……哈利法克斯回答说，英国政府有两个主要动机。

首先，波罗的海国家出于对德国的恐惧，不希望接受一个三方协议的保证。说到底，不能将保证强加于人。

其次，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许多英国人认为，三方协议可能会使希特勒立即发动战争，因此，该协议不但不能防止战争，反而会加快战争步伐。哈利法克斯强调这不是他自己的观点，而是包括他的一些同事在内的英国有影响力的圈子的共同观点。

我回答说，我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没有说服力。波罗的海人的不情愿被夸大了（正如波兰和罗马尼亚不愿意与苏联结盟的说法被夸大了那样）。至于一个三方协议对希特勒的行为可能产生的影响，情况应该是相反的。英国某些领袖所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是他们完全没有抓住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等人的心理。这些英国人把他们看作伦敦金融城的商人或英国的乡村绅士。他们错得离谱！侵略者的心态完全不同！想了解侵略者心态的人，最好把阿尔·卡彭当作典型来看。我们在日本已经亲身体验到这一点。这个经验和我们对欧洲事件的观察让我们得出了坚定的结论：侵略者只尊重武力！只有武力才会让他们脱帽致敬！这就是为什么我绝对相信，缔结三方协议不仅不会导致战争，而且会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退缩。

哈利法克斯饶有兴趣地问道：“毕竟，日本人似乎承认了你们在渔业方面的所有要求，不是吗？”

“是的，他们是这样做的”，我回答说，“但你想想他们的行为：几个月来他们一直提要求、坚持和威胁，用无休止的会议来折磨李维诺夫。但当他们终于明白不能吓倒我们时，在最后一刻，准确来说，是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的所有要求作出了让步。距十二点只差五分钟！日本人很强硬，但事实证明我们的神经比他们更强大，结果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