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381021
1938年10月21日
因了偶然的机会(早晨出去吃东西),竟参加了第二次送壮丁,而且我还一直跟着跑到牛市口。
请演台上:
在公园西角有一个台(保路纪念碑侧),台上有交叉的党国旗,总理像。像前有“痛饮倭奴血”小方旗一面,为成都市青年抗敌协会所送=扩音器一架,记者等。长椅数把。
台下:
壮丁1500作成n字队形站于台前,台侧有举执三角小旗学生,市民,擦粉的女人若干。一辆播音汽车。
开会:
向国旗遗像敬澧,脱帽,向阵亡将士致哀悼,唱党歌。声音是一片沙。
官长(三十大队)致词,我只看到他左手指上的金戒指。
梁漱溟讲演,大个突额,光头,长下巴,带近枧眼镜的五十几岁的老头(没胡子)。他连连称壮丁们是好汉:
“你们是好汉……好汉是什么?就是大丈夫…大丈夫当兵为国……”
他说了十几个“好汉”,还连连拍打胸膛,表示他此来是专为壮丁们家鳐来负责的,他也连连让壮厂:
“你们一定要写信回来,地名写清楚,你们只管去,放心……后方我来负责”
他又是连连拍打他的胸膛。同时我想一些壮丁的家属得不到救济,大约准是他们没把地址写清楚。
接着是那大胡子骗子李公仆,他每说一句话两字作一顿。他说也要到前方的,他并不想跑,他耍跑全可以跑到外国去,(这倒是实话)他要救国。
接着一个刽子手样的人说,他有七个弟兄,个个全爱国,他虽在后方,他家在浙江,可是他也是在救国的。
接着团体代表,接着那个少将阶级,老公嘴,勾背,矬身,三角眼,鸦片鬼样畏官训话,接着一个训练好了的士兵来答词。接着是掌声n出发了。
两角钱由青年记者协会每人发了两角镍币,他们在手里颠动着,我要看一看他们怎样处置它。到了车站后他们就把它买了吃,官长开始在他们脖子上敲着拳台了,欢送的人留在后面了。
沿途的爆竹沿途商家燃放爆竹,弄得硝烟满街。我看一看这些壮丁的脸,他们同听训话时一样木然。
孩子们除开为学校有秩序的参加外,路中竟集合了一群破衣的孩f们,赤足的,生懒头疮的,一个小姑娘(散发的)鞋子底儿掉了,她扔在了路上,连看也不看一眼,走着。还有一个浓发,凹鼻,獣子一样的青年人,他嘻嘻地笑着,向铁器店里一个学徒打招呼。
旗子壮丁们从落在地上的小三角旗上踏过去了。
一个红宽脸,大嘴,大黄牙齿,连鬓胡子的人,他眼睛浑浊地张着,梦似的在走。
不合身的蓝灰色的棉袄,蓝夹裤'为了表示壮'全卷到膝盖上。八角蓝帽,无帽里,背上一斗笠,一手巾,草鞋……足下的草鞋是不结实的。
宇飞是个投机的小人,绝不要和他共事。此后对谁,也不要说自己心里的话。要对他们存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