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

……我出席了第六届委员会会议，会上继续讨论盟约第十六条。……就在会议结束之前，英国代表团的一位秘书靠近李维诺夫，说德·拉·瓦尔和巴特勒想立即与我和他谈一谈。一刻钟后，我们聚集在英国次官的办公室。大约晚上八点，房间里充满了半明半暗的浪漫气氛。

德·拉·瓦尔首先发言。他刚刚收到伦敦的指示，要尽快见到李维诺夫和我。戈德斯堡的情况很糟糕。谈判随时可能破裂。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已经通知捷克斯洛伐克，他们不再有权阻止她动员。布拉格可能会在今晚宣布动员。德国肯定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我们可以预见希特勒对捷克斯洛伐克采取武装行动。然后呢？在这种情况下，苏联的立场是什么？

李维诺夫回答说，他想先了解实情。戈德斯堡发生了什么？他们在那里谈了些什么？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然而，德·拉·瓦尔和巴特勒对此不太了解（或假装不知道）。他们解释说，戈德斯堡到伦敦的电话线被德国人窃听了，所以在戈德斯堡的英国代表团必须非常小心。纯属无稽之谈！但我当然没有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即伦敦有意将德·拉·瓦尔和巴特勒蒙在鼓里，让他们对真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张伯伦推行的外交工作方法就是如此。但是这两位英国人确实说过，希特勒提出了一系列让人难以接受的新主张，而首相明天将返回英国。英国和法国很可能立即在伦敦召开新的部长级会议。但是，我们怎么看待这种情况？

李维诺夫回答说，在9月21日和今天的国际联盟演讲中，我们已经足够清楚地阐述了自己的立场。我们真诚地准备履行《捷苏互助条约》中的义务。这取决于法国。英国的立场也很重要。

德·拉·瓦尔试图弄清楚苏联政府是否已经采取了一些军事措施。军队是否已经动员起来？至少是部分动员？军队是否已调到边境？

李维诺夫避免直接回答这些问题，说他已经在国外待了近三周。……巴特勒则说，他想弄清楚苏联准备何时以及在何种条件下采取行动。仅在法国行动之后？还是更早？

李维诺夫非常明确地回答说，情况是这样的：只会在法国之后。这些是苏联根据《捷苏互助条约》承担的义务。

“接下来会采取什么实际的措施？”德·拉·瓦尔问道。

李维诺夫回答说：“如果英国政府决定认真干预潜在的冲突，那么我认为下一步应该是英国、法国和苏联立即召开一次会议，目的是制定一个总行动计划。”

德·拉·瓦尔同意这一点，并问李维诺夫会议在哪里举行。

李维诺夫说，地点是次要的，只持一个保留意见：这次会议不应该在日内瓦举行。希特勒习惯把日内瓦与不负责任的言论联系在一起，因此在那里召开的任何会议都不会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而这种印象现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德·拉·瓦尔和巴特勒承认了这一意见的真实性，然后，德·拉·瓦尔问李维诺夫是否反对在伦敦举行这次会议。李维诺夫回答说他不反对。

“谁能代表苏联参加会议？”德·拉·瓦尔继续说道，“你能亲自参加吗？”

李维诺夫回答说：“如果其他国家的部长出席会议，那么我也准备来伦敦。”……

临别时，德·拉·瓦尔和巴特勒多次强调：“让我们把今天的会议视为两国政府之间建立联系的第一个‘非正式步骤’。”当然是“非正式”的。只是“非正式”！

在回家的路上，李维诺夫和我就与英国人的会晤交换意见。与往常一样，李维诺夫持怀疑态度。我的心态也不太乐观，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伦敦无论怎样都急于与苏联政府进行非正式接触，那么张伯伦的日子一定非常不好过。

夜里，大会主席德·瓦莱拉在贝尔格酒店举行了大型招待会，聚集了上千形形色色的人。会场闷热、拥挤，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每个人都在考虑别的事情。捷克斯洛伐克的动员消息已于下午晚些时候传到。戈德斯堡会谈被认为是彻底的失败。

……我整晚都无法摆脱那种不再有出路的想法，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希特勒当然会使用武力。捷克斯洛伐克也将以武力回应。战争将要爆发，法国将不得不援助布拉格。我们将跟随法国，然后事件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