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07月21日

部队早6时出发，我提早一个钟头出发，赶至先头营。大路被水淹没的甚多，许多庄稼亦被破坏，联想到今晚夜行军的困难，真是不堪设想。此时远望着西南两方，又是乌云层层，雨鬼又露着凶恶的面孔。但无论如何，任它怎样的狂风暴雨，决不变更我的决心。

到达南村，仅为10时。令部队在此造午膳，并作睡眠两小时，及战斗鼓动，准备16时出发。赵支队亦到此，当给以任务，令其15时出动，由南村迂回到辉县东北山地平汉线附近，分向新乡、汲县游击，保证我袭击队之左翼安全。

各团营大行李均置于此，以周希汉（72）总其责，并派一步兵连掩护之。

我12时率领各团团级干部及参谋带通信连先行，进至大佛殿7084高地，侦察地形。此地甚险要，仅一路在山峰间穿过，左折右转，土人名为十八盘（但绝不止十八盘），大有贵州娄山关之险，瞭望开阔，望远镜中，新乡、获嘉近在咫尺。

召5日前派出的侦察参谋询问敌情、地形，知辉县附近敌情仍无变化。我的命令，其要旨：（1）估计新乡、汲县之敌增援辉县之可能较少（另为连日大雨，道路一部被毁，车行困难故也）。（2）771团1营经高庄、金章、大小槐树，袭击百泉伪军。（3）772团1营（缺两个连）经高庄、小屯、东刘店，袭击樊岩伪军。（4）以772团共7个连经小屯、东刘店袭击辉城西南两门之伪军并伪政权机关，相机占领该城。（5）以772团3营为总预备队，位置于百泉东南6215高地。（6）袭击开始时间，为闻得辉城开始射击时（不能超过下夜1时），即同时动作。（7）我随第3迂营前进……约17时，部队已陆续到齐，即令停止于此。令连以上干部详细研究地形及任务，部队均轻装，被毯包袱均留置此地。战士经过政治动员后，均勇气百倍。

19时开始接敌出发，我随先头连前进。经高庄各营均在高厚良处带领预备好的、经过选择的、有民族觉悟的向导。到高庄天已张开黑幕。这样一大群的战士尽在黑夜中摸索前进。道路有些被冲坏，有些被淹于水，到处必须迂回，我是有马不能骑。四空的乌云，远远的雷电，由渐而近。这些威吓决不能挫折我们的勇气。四空的黑云一步一步向我们紧迫。这时候对面不能辨别人物，轰烈的雷声确是震耳欲聋，连田野间的蛙声、虫声均是闭口如封，一切似乎均被雷震所征服。间断式的一刹那一刹那的闪电，对我们的帮助不小。天虽黑得像冲洗照片的房子一样，但每一刹那的闪电下，照耀着战士们像长蛇一般向前迈进。哪里是水，哪里有个缺口都给我们以预先认识。掉落了的队伍利用这一刹那，疾步赶上。有时光烈太强的闪电，也可刺耀我们的眼睛，失掉视力；但是一刹那后的余光，仍可利用作为我们的照明。每一闪电时就是我们跃进的时间；继发的雷声，也可作为我们前进的鼓乐。这样大家倒感着无限的兴趣。乌云总向我们头上紧迫，人们都准备着顷刻间都将身无干纱。但天又发来一阵一阵的狂风，卷起的沙土触面如刺，大家的眼睛都缩小得仅留一线之光。我的眼镜上，时常受着沙石的袭击剌剌有声。大家的呼吸都因而短促紧张。这一阵狂风，确对我们有些不利，但是为我们驱走了已经到临的大雨。这样两次临头的大雨，两次都借着风力驱散，有些人说今晚是马克思在天之灵，有些人说是中山先生在天之灵，倒诱起了一场小的辩论。

向导告以到目的地仅3里地了，一时就静若无人，大家均预备着格杀一场。

12时许，各部均到目的地。突然枪声发自辉城的南门，一时城的四郊到处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一触即发，与雷声合作。

经过了两小时，几处的红色信号枪弹都发自空中。预定袭击得手的信号发出了，令我们均欢喜若狂，顾不了静肃，胜利的歌声已是在高唱着。这时候，枪声渐渐稀少，雷电亦由近而远，似乎它的掩护任务已完成而退，我们始终未曾着雨，保持着不被雨湿，只被汗湿的最后胜利。看表已到4时，我即发出胜利的撤退记号——胜利的前进号音。

战斗结果，各营照命令完成了任务，袭入西南两关，占领两小时，将伪军、伪区署、伪商会全部解决，与城上伪军互以手榴弹抛掷，机枪对射。敌恐慌万状，机枪、大炮无的乱放。樊岩伪军固守城堡，坚决抵抗，经我奋勇接近堡下，作多时宣传，伪军犹死不缴枪，顽强抵抗，因以放火，全部被焚毙，百泉伪军大部于黄昏时撤走，一部死守城堡，经我奋勇攻入，敌由地洞逃脱。此次共获长枪50余支，轻机枪1挺。俘获30余人，我亦伤亡20余人，毙敌数目总在200以上。

（72）周希汉，时任第386旅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