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9日

这是我在英国第一次参加上议院会议——无论是在流亡时期还是在革命之后。

外交政策问题提上议程。最多有一百或一百二十人坐在红色皮长椅上。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掉进牛奶里的苍蝇，因为这个房间可以容纳三四百人。但今天是一个“大日子”！通常情况下，出席的上议院议员不超过三四十人，而议院的法定人数总共……三人！……

但这是一个怎样的会议啊！工党反对派领袖斯内尔勋爵主持开幕，抨击了政府的外交政策。几天前在下议院，我从艾德礼和诺埃尔-贝克那里多少听到了相同的话。但差异多么大，表达方式多么不一样啊！发言者声音低沉，外表相当体面，姿态几乎像牧师那般，他的话仿佛裹在棉花里。斯内尔之后是一位自由党贵族，他声音太小，以至于我什么都没有听懂。他看起来八十岁左右。然后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发言，而他……给予张伯伦充分的、无条件的支持！他对国际联盟一贯的忠诚到哪去了？他的反德倾向到哪去了？大主教穿着那件远远望去皱巴巴、蓬乱不堪的白色斗篷，活像一只鹰钩嘴大鸟。在他之后，其他几位我不知姓名的贵族称希特勒是一个出色的人，他占领奥地利是正确的：毕竟，通过这样，他把世界从欧洲的另一场“内战”中拯救出来——令人难以置信！一位发言者呼吁以不超过一先令的价格出版希特勒《我的奋斗》未删节英译本——他对希特勒作品的深度和远见印象深刻。面对执政党席位上的强烈欢呼，庞森比解释了为什么英国不应为国际联盟担心，以及为什么援助捷克斯洛伐克不符合英国利益，称捷克百分之九十九的国民都不知道国家该去向何方。……我该如何总结我对这次会议的印象？

我一生中从未见过上议院这样的反动集会。岁月痕迹明显。室内的空气浑浊发黄。连窗户透出的光线都很暗淡。坐在红色长皮椅上的人是像鼹鼠一样的历史上的瞎子，像一条挨了打的狗，随时准备舔纳粹独裁者的靴子。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