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370807
1937年08月07日
《世界文学史话》读到691页,今天可以读完。这部书给了我很多的知识和启示。自己的知识一天增多一天,也一天天地越感到自己的无知,浅薄。同时一种丰满和自信也在喜欢着自己。也懂得了自己应该持有的态度,走怎样的路,应该学习什么,向哪里去学习。
从今年起,极力读书,把俄语学好了,有机会学点英语,世界语,写完《第三代》,到后年(1939)开始旅行,暂时抛弃固定的文学生涯。先广东,后西北。
昨天早晨去见一个新从满洲来的文学青年,他说是抛弃了家,职业,为了祖国才跑出来的。他问着我各种问题,由文坛到政治……,我是勉力尽自己所知道的同他讲r,他似乎有点领悟的样子。总之,我是没有使人绝望那种决心。
今天我预备去给他找房子。
这是一个自视很高,感情很急躁固执的人,从他自己剪贴的报中的文章,他是可以写作的,只是还要用力清楚一番。也许为了他耳聋,能够静心从事自己的工作。
他的文章是朦胧的古典浪漫主义的憧憬者。
在那里遇到巴,他讲在武汉,有人冒着我的名字去向他一个熟人借钱了,还写有信,我想这多半也是乘北老乡干的事。记得曾有人冒着我的名字去找职业,职业找到了。听说这次钱也借T一点去。
《跋涉》,在东北还很为人们爱惜着,竟也说是不朽的作品,听到这消息,自己固然感到一点惭羞,同时也感到一点欢喜,知道了自己的力量也竟发生了力量。同时也想到,那里文艺水平是低落了。
实在,我们在满洲,那是被热爱的眼睛注视着的,在祖国,几乎被仇视,至少是冷嘲的眼睛注视着的。虽然读者不这样,至少文坛是这样。
努力是洗濯一切的清泉。
鹿地再几天就要回国了。昨夜,他给我讲r一个日本武士道切腹的故事。这是因为在报上看到一个日本工人用血画的两面日本旗而引起的。
当日本被西欧各国不平等条约束缚着的时候,一次,一个武士杀死了一些法国兵。于是,法国领事就要日本赔款,并把犯人交出他们处置,不然即攻击,那时日本还不能打仗,所以只有接受这条件。日本政府向武士们说:
“为了国家的缘故,你们去死罢。”
武士们说:
“好。”
于是一天,在一个地方,领事们来了=日本的官员们也来了,武士们——十二个——也徐徐地一个跟着一个地来了。第一个停住了,向那个领事点一点头,而后抽出小刀来,从左至右一划,再向上一带,于是肠腑全流出来了,但是他并不说“好”,因为一说好,后面第二个人就可用长刀砍下他的头来,他站立着向领事们注视,于是领事们底脸色苍白。
“好”,第一个头落了。
第二个也是照样。
第三个,却把肠腑掏出来,抛向了那领事,领事晕倒r。
当第四个人因为手软砍他的头时,落了一半,一半挂在颈上,于是他说:
“要安静,弟兄!把次一半也砍下来。”
接着第四个,第五个,直到第十个,领事醒过来了,他说:
“停止罢。”
于是第H—,十二个人,才停止了他们的切腹。
当元朝要到日本设领时,日本也是这样,用他们武士的血来惘吓敌人。
我似乎也记起了中国历史上,也有过田横五百人同时自刎的故事。总之,这全是人类的丑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