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和日记>19350628
1935年06月28日
—7月20日大姐不回来,四姐想她,大哭大闹,打电报去,说是二十八日归。
每日等汽车,等大姐回来。
接大姐由城里来的信,说病倒了,累坏了。
四姐还生气,说一定是三姐留她在城里,不让她来,派我进城。
我进城一看,大姐果然是病了,发烧,瘦了一圈。
我去找宗斌,不在。
到市场里购物,在路上遇见宗斌。
三姐一味替从文做事。
六点钟车回香山,大姐她们准备去大同。
其实她们真不应该去,四姐病成那样,她这回还要走。
她原来是来北平看护四姐,四姐病成这样,她却天天在外面跑,不归家,难怪四姐要生气。
我想拦她,看她那样子,是很热心要去的。
三日晚上,杨立庆来了。
四日,杨独自游八大处、温泉。
晚上和我一块上清华,我带他到清华一部分转转。
五日清晨游清华,带他到燕京。
十一时他进城,我回清华,晚上我回山上。
四姐又吐血了,这两天大姐不当走。
家里有消息来,二姐添了一个小女孩。
五弟的失踪,二弟的事,爸爸的吐血,总之,都是些不幸的消息。
怎么家里尽遇见这些事呢!
九日大姐归来。
几天来四姐仍然是吐血,或是带血,或是紫红色的。
大姐回来,再到医院去。
没有钱,写信给爸爸,没有回音。
十日,杨三庆又来。
他一来就没有好事,又要大姐到潭拓寺去,大姐自然是高兴的。
十一日进城,叫了汽车,三姐过来接我们。
等到十点钟车才来,到中华医院,大姐和三姐陪四姐去,我到三姐家。
朱干抱着小龙朱出来玩,九小姐也都去了医院。
医生说才吐过血,不能照X光,要等不吐了一月以后,照光才能看得清楚。
开了一点止血的药。
进城就是为了照X光,但又不能照,下次还得来,开点药吃吃,也不算白来。
十一日忽然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到下午四点才停。
我们仍然回山,先坐车到东城,一路上买了点东西。
大姐今天一早就说要去大同,实则要去潭拓寺。
回来按时吃药,量温度。
十四号晚上大姐回山。
我生病了,小病,第一次不算什么,第二次在十四日,突然大发热,热度三十八度,脉一百零六,连着三四天不好。
十九日祖麟来,他是来考北洋工学院的,说是在北平自修一年再考。
他带来了南方的消息,说爸爸又犯病了,家里翻得一塌糊涂,各方面的信都不看,我们的信自然也不看了,那些信都算是白写了。
还有五弟至今没有归来,吾妈到学校还哭了一场。
三弟用功去作曲、作画、拉大提琴、拉小提琴、弹钢琴,还拍照,一天忙得不得了。
四弟也还好,还用功,整天给爸爸叫来叫去的,也只有他和爸爸还说得来。
二弟仍然在海门,说要到上海考学校。
祖麟晚上和三姐一道走了。
二十日我一早回清华,写好三封信。
到图书馆,借书。
去洗澡,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
七点半上了个破车,人太多,挤死了,回到山上炒饭吃。
这许多天来,我以可以看到的成绩,是抄了好多曲子。
我会的抄了六首,有时几乎每天都在抄。
自进城回来,吃了药,四姐就不吐了,人也似乎好了点。
三弟来快信说,爸爸把桃镇的田分了七份,给我们兄弟五人及四姐,算是学费。
但是拿不到钱,就要我们写联名信去叫陆八先生借一千四百元,等秋收时在我们的田上所出。
我们还没有得到田,倒先得到一批债,况且,把田给我们有什么用呢?明明知道没有钱,我们要钱,不要田。
这是搪塞我们,我已写信给妈妈,给陆八,说明详细情况。
我接到那封信,真是气死了,回信也说不出,我们什么事也不会干,光是着急,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事真是糟糕,现在只剩五块钱了,大姐也没有钱,什么地方都不汇钱来。
1935年07月21号一清早,大窦先生来了,说小窦[8]骑了车子还在后面,他也来了。
小窦又瘦又灰白,最近考取缕星长途汽车的办事员,现在只等公司来信,叫他去上班。
我和祖麟他们到双清,然后到山亭,原还想到别的地方走走,可是找不到路。
一路上我们讲讲谈谈,他说J现在生了一个男孩。
下山回来才两点钟,大姐在里面写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