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1月11日

起来就把夜来的梦告诉张干，我梦见我们都赶回合肥去了。

进了门，冷冷清清的，走到后面，四爷家的小弟小妹，从房里迎出来，我几乎不认识他们。

他们都瘦得很，眼睛都眍了下去，他们哭着告诉我，说亲奶奶死了。

我也难过，自然我们得到灵前去磕头，灵前没有人，阴阴的，凄凄惨惨的，长明灯被微风吹得恍恍惚惚的。

我穿了孝衣，点着点了蜡烛，有风，点上去就熄了，点了好几次才勉强点燃，摇摇晃晃的，光很小。

不知为什么，不是上三支香，却上了四支。

上香的时候，我作揖磕头，碰在灵台上。

我跪下去，头碰在地上，抬起来的时候，就有一只冷冷的手摸一下我的头。

我磕了四个头，她摸了我四下，好像是在爱抚我的样子。

我知道是亲奶奶的手，但是我一点不怕，那冷冷的手从头上摸过，摸到头颈，怪舒服的。

我站起来的时候，我便自动地用两个手把那个冷冷的手摸了一下。

我醒来，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到天明。

到三爷家去。

说张裕琨来过，并没有提到我们钱的事。

我又把我们今年来困难的情形说了，和三爷商量。

三爷说，只有到天津去一趟，试试看吧。

我便决定明天一早到天津。

午后到公寓找四姐，三姐、沈先生都在，他们准备外出。

我便到宗斌那儿去借钱，预备明天用。

找到宗斌，他便去打电话给他哥哥借钱。

我再回到四姐公寓，把剩下的一元钱给四姐。

再到三姐家，说我明天一定要到天津去。

他家的客很多，有姚蓬子、李健吾和他新婚的太太。

我便回到三爷家里去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