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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日记>19140625

1914年06月25日
从很早的早晨到现在的黄昏时刻,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窗户是开着的,那是一个温暖的日子。
狭窄街道的喧闹声不断地钻进来,在我转圈子的时候,通过观察,我已经熟悉了房间里的每件小东西。
我的目光扫视了所有的墙壁,我探究了地毯的式样和它时代的痕迹,直到最后的分岔口。
我好多次用手一拃一拃地量了中央的桌子。
我常常龇着牙对着我女房东已死丈夫的画像。
将近晚上,我走向窗户,坐在低低的窗台上。
这个时候,我第一次从一个位置静静察看房间的内部和上面的天花板。
终于,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个那么多次被我震动的房间终于开始微动起来了。
这开始于白色的、用少许石膏装饰围绕的天花板的边缘。
不大的灰浆块脱落,不时地以有分量的一击,偶然般地落在地上。
我伸出手去,也有几块落在我手上,我也不用紧张地转身,就将它们从头顶上扔到街道上去。
这上面的断裂处还没有牵连到一大片,但人们至少已经可以随意地造型。
可是我放弃了这样的游戏,现在一种青紫色开始混进白色之中,它正是从天花板由白色驻足而且完全泛着白光的中央出发的,上面那可怜的电灯就镶嵌在这中央的地方。
彩色,或者是一种光线,不断在撞击中涌向现在正在变暗的边缘。
人们根本就不再注意那个像是在一个非常细心运用工具压力下脱落的灰浆。
这个时候,黄的、金黄的色彩从旁边涌进这个紫的颜色里。
但房间的天花板根本没有显现出五彩缤纷,彩色只是以某种方式使天花板变得透明,好像在它的上面有东西在晃动,想穿透下来,人们几乎已经看到了那里的这种活动的影子,一只手臂伸了出来,一支银剑正不时地飘动。
那是针对我的,这毫无疑问;这种将使我自由的现象正酝酿着。
我跳上桌子,以做好一切准备,我扯下电灯和黄铜杆,将它们抛在地上,然后跳下来,将桌子从房中央推到墙边。
凡是要掉下来的东西都可以静静地在地毯上安顿下来,并向我发出必要的信号。
我几乎还没做完这些事情,天花板真的裂开了。
从很高的地方,我没有精确地估算过这高度,在半暗中慢慢地降下一个天使,披青紫色薄布,系着金丝绒,有一对白色的闪着丝光的翅膀,用举起的手臂伸展着宝剑以保持全身的平衡。
“啊,一位天使!”我在想,“他整天在我上方飞翔,而我对此毫无信仰,也居然对此毫无所知。
现在他要跟我说话了。”
我低下目光。
但当我再抬起目光时,天使虽然还在那里,而且挂在天花板下颇深的地方,这个天花板又合上了,可是不再是生动的天使,而只是一个船体的水上部分涂了彩色的木头造型,就好像在水兵的酒吧里一样挂在天花板上,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剑的把手装饰是为放蜡烛并接住流下的蜡烛油用的。
我已经扯下了电灯,我不想待在黑暗里,那里还有一支蜡烛,这样,我便登上一张椅子,将这支蜡烛放进剑把手装饰里,点亮蜡烛,然后在天使微弱的光照下一直坐到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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