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卡夫卡日记>19111226
1911年12月26日
又睡得不好,已经是第三夜了。
这样,我在一种需要帮助的状态中度过了三天的假期,在这三天里我想写东西,它应该对我整年有所帮助。
在圣诞节晚上和洛维朝着斯特恩散步。
昨天看《布吕马勒或华沙的珍珠》,因为她坚贞不渝的爱情和忠诚,布吕马勒被作者在标题中用荣誉的称号“华沙的珍珠”称赞了。
首先,契西克夫人露出来的高高而秀美的脖子就说明了她的脸型,克卢格夫人在歌唱一种稳定柔顺的旋律时,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在我看来,它的意义远远超出了歌曲本身,超出了剧院,超出了全部观众的关心,当然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力,观众们沉浸在这个旋律之中。
目光透过后面的门帘进入演员的化妆室,正好落在克卢格夫人身上,她站在那里,身穿白衬裙,短袖衬衫。
我对观众感情缺乏自信,因此竭力从内心深处掀起他们的热情。
昨天我以潇洒大方亲切的举止与T.小姐及她的陪同交谈。
这是我良好性情在昨天、还有在星期六就已经感觉到的自由,尽管我从远处并不需要这么做,我仍然出于某种程度上对世界的顺从和一种傲慢的谦虚使用了一些表面上显得令人尴尬的语句和动作。
我是独自与母亲在一起的,对此,我觉得轻松与美好。
在今天很容易作为古老事物去想象的一些事情的例子:乞讨的残疾人走在通往林荫大道和郊游地方的路上,夜里没有照明的空间和桥式的交叉路。
看了《诗与真》中那些地方的概要,这些地方用没有固定的特点给人留下一种特别强烈的、在本质上与原来被描绘的事物没有关联的、逼真的印象,例如激起少年歌德的想象,他是怎样地好奇,穿得阔气,可爱、活泼地闯入所有熟悉的人那里,只是为了眼看和耳听那些应该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因为我现在正翻阅这本书,没能找到这一些地方,这一切对我来说是清楚的,而且包含着一种不是偶然就能超越的逼真性。
我必须等待着,直至我什么时候好好地读上一遍,然后在那些确切的地方作些停留。
当父亲针对同时代人,尤其是他的孩子们的幸福境遇而不停旁敲侧击讲述他年轻时代所忍受的苦难的时候,听起来真不是滋味。
没有人否认,他冬天曾由于没有足够的衣服腿上的伤口裸露出来,他经常挨饿,他在10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冬天很早的早晨不得不推着小车穿过村子——只允许将这实实在在的事实与以后的实际事实作一比较,我是没有遭受过这一切的苦难,他对此是理解不了的,但绝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比他更为幸福,他不能因为那腿上的这些伤疤而感到自负。
他每次一开始就认为,并断言,我不能认识到他当时的苦难,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同样的苦难,正因此我最终必须要无限地感激他。
他要是不断地讲述他的青年时代和他的双亲,我会是多么喜欢地去倾听啊,可是这一切都要在吹嘘和吵骂的声调中去听着,那是痛苦的。
他一再地用双手敲击着什么东西说道:“今天谁知道这个!孩子们知道什么!没有人受过这些罪!今天有一个孩子懂得这个吗?!”今天,又和来探望我们的尤丽叶婶婶说了这些类似的内容。
她和父亲方面的所有亲戚一样也有着一张特大的脸盘,一双眼睛由于一种极其微小的干扰而放错了位置,或染上了颜色。
她10岁时就出外帮人做饭,那个时候,她不得不顶着严寒穿着湿衣服在外奔走,腿上的皮肤开裂,衣服上结了一层冰霜,直到晚上上床才烘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