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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日记>19111030

1911年10月30日
我几乎一直有这样的愿望,如果我一旦觉得我的胃很不错,我就会用吃食在我身上堆积起那可怕的冒险想象来。
特别是在熟肉铺前面,我满足了这个愿望。
我要是看见一根香肠,一张纸条上标明是一种陈年的坚硬的家用香肠,在我的想象中,我就会用全副的牙齿啃它,并很快地、有规律地、放肆地吞咽进去,像一部机器。
这件事本身在想象中立即导致的绝望加剧了我的匆忙。
我将肋条肉长长的肉皮不经咀嚼地塞进嘴里,穿过肠胃,然后又从后面将它们拽出来,我将肮脏的食品店吃得一干二净,用鲱鱼、黄瓜和所有不好的、陈年的、味道浓烈的食品将我装满。
糖果像冰雹一样从白铁皮罐子里泼洒进我的身体。
就这样,我不仅享受了我的健康状态,而且也享受了一种没有疼痛的并且马上就过去的苦难。
这是我的老习惯,那就是不让纯净的印象——不管它们是痛苦的,还是欢乐的,只要它们达到了最高的纯净境界——惬意地走遍我的全身,而是用新的、意想不到的、微弱的印象将它们搅混,并将它们驱逐。
这并不是要伤害我自己的凶恶企图,而是在忍受那种印象的纯净中表现出来的虚弱。
但那种印象的纯净性与其说没有被承认,还不如说是在内心的静谧处由新的印象随意呼唤出来的,而不是那些也许是唯独正确的纯净印象自己显露出来,而是求救别的力量去支持它。
例如,我在星期六晚上听了T.[27]小姐的那部好的中篇小说后就是这样,这部小说更多的是属于马克斯的,至少是在较大的篇幅里,比自身更多的补充内容是属于他的。
然后我也听了鲍姆的优秀剧本《竞争》,在这个剧本里,人们能够明显看到在创作中和在效果上的那种不断涌现的戏剧力量,就像在一件活生生的手工艺制作品中看到的那样。
在倾听了这两部创作之后,我是那样地折服了,我多少天以来颇为空白了的内心毫无准备地被如此沉重的悲哀充实了,以至我在回家的路上跟马克斯解释道,从《罗贝尔特和萨穆埃尔》这部作品中恐怕什么也做不成。
对于这个解释,无论我还是马克斯都得要有点儿勇气。
后来的谈话使我有点儿心乱了,因为《罗贝尔特和萨穆埃尔》在当时远远不是我主要关心的事,因此我并没找到给马克斯不同看法的正确答案。
但当我后来独自待着的时候,当我的悲哀干扰通过交谈中断的时候,当对马克斯目前状况时时感到慰藉中止的时候,我的失望竟走到如此地步,它开始瓦解我的思想(这时候,在我吃好晚饭休息的时候,洛维来到我的住处,他打断了我的思绪,从7点到10点我兴奋不已)。
我在家中并不去期待继续发生的事情,我杂乱无章地读着两册《行动》,读了一点儿《恶运》[28],最后还读了我的巴黎手记。
我躺在床上,真的比早先满意了一些,但仍然顽拗。
几天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当我从一次散步中,带着他那个为我的目标而鼓舞的力量,回到洛维的清晰的模仿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也读书,在家中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直至精疲力竭。
[27]马克斯曾与埃尔莎·陶西格(即T.小姐,后与马克斯结婚)小姐合写了一部中篇小说,就是后面说的《理查德和萨穆埃尔》。
[28]威廉·舍弗尔的小说,卡夫卡原来很尊重这位作家,可惜这位作家后来同情纳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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