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卡夫卡日记>19111003
1911年10月03日
同样的夜晚,只是更难入睡。
在入睡时,一种垂直走向的疼痛在脑袋里越过鼻根,就像来自一道挤压得很厉害的抬头纹。
为尽快地沉静下去,我将双臂交叉起来,把双手搁在肩上,使我那样直躺着,像一个满负荷的士兵,我认为这是入睡的好办法。
这又是我的梦魇的力量,这些梦境在我入睡前已经笼罩了清醒的状态,它们不让我睡觉。
我的富有诗意能力的意识在晚上和早晨是不能忽视的,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到生命的基础都松动了,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能从自己身上拿起来。
诱发出这样的力量,使我回忆起我与B.的关系,可是人们是不让这样的力量工作的。
它就是在这里涌流而出,也不允许释放出去,而只可在反撞力中毁灭,只是因为它在这里涉及——就是这个区别——比较充满神秘的力量和我的最后的东西。
在约瑟夫广场,一辆大旅游车里载着紧紧挨坐在一起的一家人从我身边驶过,汽车后面一阵风带着汽油味从巴黎扑向我的面孔。
在办公室口授给本地区一主要团体的一则较长的通告。
在快完成的结束处,我停住了。
我能看见的尽是打字小姐K.。
从她的习性来看,她显得特别活泼。
她移动一下椅子,咳嗽几声,手指在桌上跳来跳去地打字,而且就这样地将整个房间的注意力引到我的不幸上来。
搜索突如其来的想法现在也有了这样的价值:它会使她安静,而且它越是有价值,越是让人难以寻找。
终于,我得到了“严厉谴责”这个词和与此有关的句子,但还是带着厌恶和羞耻之心把这一切留在口中,就好像那是生肉,是从我身上切下的肉。
(这使我花费了如此的辛劳)我终于讲出了这些,却留下了极大的恐惧。
在我身上已经为一种诗意的工作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样一种工作对我来说是一种美妙的溶解,是一种真正的变成有生命的过程,可是我在这里的办公室里却必须因如此一段公文而割弃一个如此幸运的有能力的身体上的一块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