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08月26日
卢加诺—巴黎—埃伦巴赫之旅
启程。
中午。
不好的想法：同时交替描写旅途和内心涉及这个旅行的看法。这种做法的不可能性被一辆驶过载着农民妇女的车子证实了。英雄的农妇（特尔斐[5]女预言家）。一个闪烁着眼睛的农妇躺在一个开怀大笑的农妇怀里。通过对马克斯致意的描述，也许是人为的仇视进入了描写。
一位姑娘，后来的阿丽丝·R.，在比尔森上车。在行程中订咖啡要贴一张绿色的小字条在窗户上让老板知道。但人们一定不要用条子去取咖啡，而且也拿不到。我先没有看见她，因为她坐在我的旁边。第一个共同的事实：她包好的帽子朝马克斯身上飞下。这一下子，好多的帽子重重地通过车厢的门进来了，又轻轻地通过大窗子出去了。——马克斯看来打断了后来描述的可能性，他作为已婚的男子，为了消除危险，必须说点儿什么，在这当中他忽略了最主要的东西，却突出了教训人的东西，而且有点儿讨厌。——“无可指摘的”、“开火”、“加速0.5”、“及时的”。办公室里最小的小鸟（在办公室里更换帽子，钉上新月状的钩子），我们的玩笑用她将要在慕尼黑写信的明信片从苏黎世寄到她的办公室，明信片上是这样说的：“预先说过的话可惜应验了……错误的列车……现在在苏黎世……失去了两天的郊游。”她的兴奋。但她希望我们这些正直的人，什么也不用再写了。慕尼黑的汽车。阴雨、迅速的行驶（20分钟），地下室住房往外看的景色，导游喊叫着看不清楚的名胜古迹的名字，空气力学原理在潮湿的沥青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就像机器在电影摄影机中发出的响声，最清楚的是四季不挂窗帘的窗户，灯光在沥青上的反射与在河里一样。
在慕尼黑火车站的一个“盥洗室”里洗双手和脸。
将箱子留在车厢里。将阿丽丝安排在一个车厢里，这里面一位夫人肯定比我们还更为害怕，这位夫人表示愿意保护她，这举动被热烈地接受。可疑的。
马克斯在车厢睡觉。两个法国人，其中一个神秘兮兮地大笑不止。有一次是出于马克斯不让他坐（他四肢伸展得过分了）他为此而大笑，即他要利用一瞬间的时间，彻底宣泄一下他自己。马克斯穿着有披肩的大衣端坐不动，另一位身强力壮的法国人抽很多烟。夜里用餐。三个瑞士人闯入，一个吸着烟。后来在另外两个下车后留下来的那一个，先是轻描淡写，直到将近早晨的时候才说清楚自己。菩登湖[6]。像从码头上看去那样轻盈。——第一个早晨时光里的瑞士兀立在那里。我将马克斯从凝视一座（桥的画稿）桥的时候唤醒，并因此给我留下了对瑞士的第一个强烈的印象，尽管我已经长时间地是透过从内在到外部的朦胧去看它的。在圣，加伦，那种没有胡同结构直立、自成一体的房子给人留下了印象。——温特图尔。——在符腾堡照得通亮的别墅，男子在夜里两点钟的时候扒在屋顶阳台的栏杆上。通向书房的门开着。——已经醒来的牛待在睡着的瑞士。——架电话线的电线杆，挂衣钩的横截面。——苍茫的高山牧场在太阳升起时候的景象。对有如监狱的卡姆火车站建筑的回忆，卡姆的题词用严肃的圣经阐述。窗户的装饰看来虽然显得可怜，但仍违反规定。在大房子的两扇互相隔离得很远的窗子里，那里映着一棵大树，这里映着一棵小树，彼此在风中摆动。
在温特图尔火车站的流浪汉一手拿着小棍棒，一手插在裤袋里，嘴里还唱着歌曲。
在窗子里的疑问：苏黎世这个瑞士的第一大城市会是怎样由那些单独的房屋建筑构成的呢？
别墅里繁忙的商业活动。
夜间，在林荫道的火车站，歌唱不断。
爱国主义统计：一个在平面上被东拉西拖的瑞士的面积。
外国的巧克力商店。
苏黎世。
从最后回忆的一些互相交错走向的火车站里突现出来的火车站——（马克斯将这看作是占有中的A+X）[7]。
外国军队留下的历史印象。在自身的——反对军国主义的论证中缺少这种印象。
在火车站保卫苏黎世。我们害怕武器的射击，如果它们开火的话。
买了苏黎世的地图。
在一座桥上走去、又走回，是因为有关洗冷水澡、热水澡和早餐时间安排没有决定的缘故。
利马特方向，乌兰尼亚天文台。
主要交通干线，电车上乘客稀少，在一家意大利的男子时髦用品商店橱窗里显眼的地方，衣领堆成了金字塔。
只有艺术家的广告牌（疗养宾馆、维干德的《马里格那诺》会演，叶尔莫里的音乐）。
一家百货公司的扩建。最好的广告。全体居民终年注视着。（杜法伊尔。）送信人穿着接近南方和西方带有帽子的风衣看上去像穿着睡衣似的，将小箱子拿到自己的面前，把信件整理得就像圣诞节市场上的“信袋”，层层叠叠堆得好高。湖面的景色。想象作为这里的居民而具有强烈的星期日感觉。湖泊保持着清新的空气，没有建筑的施工。骑马人。被惊走的马。有教育意义的题词，泉边大约是利百加的浮雕。题词和浮雕在流动的水被强力吹起的玻璃似的形状上面显得格外宁静。
旧城：狭窄陡峭的街道，一个穿蓝上衣的男子正困难地往下跑。在山间的小道之上。
回忆起受到交通威胁的在巴黎圣·罗歇前面的厕所。
在没有酒的饭馆里用早餐。黄油像蛋黄。《苏黎世报》。
明斯特大教堂，是旧还是新？男人们站在一旁。教堂的差役给我们指点三个较好的位置。我们跟着他，因为那是我们走出的方向。当我们已经走到出口的时候，他还以为我们找不到位置，便横穿教堂朝我们走来。我们互相推挤着走出去，大笑不止。
马克斯：交杂的语言溶解了民族的困难。沙文主义者也无法知其所以然了。
苏黎世浴场：只是男人的浴场。一个挨着一个。瑞士语言：是用铅浇铸的德语。有些地方没有小房间，在挂衣钩前脱光衣服的共和国体制的自由，同样也有游泳教练的自由。用一个水龙头就把那个满满的日光浴池水放得一干二净。这腾空的做法比语言不可理解不是没有道理的。跳水者：他用在栏杆上叉开的双脚先跳到跳板上，以此来提高推动力。——建立一个浴场要在较长期的使用中才能做出评估。没有游泳课。任何一个蓄长发的疗养行家都表现孤独。低矮的湖岸。
军官交际团的露天音乐会。在听众中有一个带着同伴的作家，他在一本小横线笔记本上写着东西，在一个节目结束后，被他的同伴拉走了。
没有犹太人。马克斯：犹太人躲避这种大的活动。开始是意大利枪队进行曲。结束：爱国进行曲。由于它自身的缘故，在布拉格没有露天音乐会（卢森堡公园），按马克斯的意思是共和体制的。
凯勒[8]的房间被阻隔了。交通办公室。阴暗街道后面的光亮的房屋。利马特河右岸的阶梯房屋。闪烁着蓝白颜色的百叶窗。慢慢行进的士兵是些警察。音乐厅。找不到而且也没找到综合性技术学校。市政厅。在二楼用午餐。迈伦的葡萄酒。（消毒过的葡萄酒）一位卢塞恩的女招待向我们说去那里的列车。用西米、菜豆、烘烤过的土豆和柠檬奶酪做成的豌豆羹。——整洁的、如工艺美术品那样的房屋。大约3点钟启程绕着湖去卢塞恩。空无人烟的、阴暗的、多山道森林的祖格湖的湖岸分布在许多沙嘴上。美国的景象。在旅途上讨厌与还没见过的国家作比较。在卢塞恩的火车站上看，景色全收眼底。火车站的右边是施卡廷——林克。我们走向仆人，并叫起来：“葡萄树。”这个饭店是在众多的饭店之中，就如这些仆人在众多的仆人当中一样。桥（按马克斯的说法）像在苏黎世那样将湖从河里分开。那些为德国字样辩护的德国居民在哪里呢？疗养大厅。苏黎世的那些明显的（德国的）瑞士人看来并不是管理饭店的天才，他们在这里的那种情况消失了，饭店老板也许竟然是法国人了。对面是空空荡荡的气球大厅。难以想象飞船能滑翔进去。滚圆的形式，柏林式的外观。水果。夜晚湖滩供散步的林荫道树下的黑暗。带着女人们或女仆人的男主人。湖面上摇荡着游船，水底清晰可见。饭店里微笑的女招待、大笑的少女将客人不断引往上面的房间。严肃的、红面颊的房间女仆人。小小梯形房子。房间里上了锁的、安装在墙内的箱子。从房间到外面去是兴高采烈的。我是多喜欢在吃饭时吃水果啊。戈特哈德饭店，穿着瑞士装饰的姑娘们。糖水杏子，迈伦的葡萄酒。两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和一位先生谈论着人老色衰的话题。在卢塞恩发现娱乐厅。一种法国式的前厅。两张长桌。描写真正的名胜古迹是丑恶的，因为它必须严格按规定在看管的人面前进行。在每张桌子旁有一个宣传者在中央，两边各一个看守员。
最高赌注5个法郎。“瑞士人被请求给外国人以优先权，因为这种赌博是为客人们聊天而定的。”
一张桌子有炮，一张桌子有马。收赌金的人穿着皇帝的衣服。“先生们，你们出牌吧！”“牌在这里了。”“你们的牌都出来了。”“都在这里了。”“全都完了。”一一收赌金的人拿着装着木柄的镀镍耙子。他们用这个耙子能做到：将钞票钩到自己身边，接住那些人扔向赢家方位的钞票。多种不同的收赌金人影响着赢的机会，更确切地说只有一个人欢喜那个收赌金的人，那就是赢钱的人。因为共同决定参赌而激动，我在大厅里却感到孤独。钞票（10个法郎）在一个柔软舒适的平面里消失了。失去10个法郎使人感到还要继续赌下去的一种太微弱的诱惑，可是只是作为诱惑。对一切的愤怒。白天因赌博而延伸了。
[5]希腊城名，阿波罗神殿所在地。——译者
[6]德国南部与瑞士交界的湖泊，旅游胜地。
[7]暗示模糊不清事物的理论。
[8]瑞士德语作家（1819—18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