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延闿日记>19040418
十八日,丙寅。
偕棣老、连老、赵公乘划子运行李至江宽轮船,居官舱中,即己亥冬侍 家大人归时所居也。
安排已竟,乃偕棣老至电报局发电。
一告湘中,一约伯弢相见舟次。
待甚久,司事人仍未起,起又不即视事,坐而吸烟阅报,意甚闲暇。
促之辄努目,殊可恶。
坐一小时乃得收电单。
至播喴买一皮包,遂至协同庆,见张允丞。
读近日报纸,乃知日舰初濑、吉野皆沉没,海军势力顿减二万顿,可惜之至。
饭毕,偕棣老归舟,适税司来,视余所携茶叶、莲子之属,颔而去。
余因尾之,则大索船中司事人箱箧,得竹布十余匹,呼人携去。
因复入余室,将尽携茶叶诸物,余因谓之曰,此区区例不纳税,然欲携去吾亦不惜。
彼因以足蹴诸物,吾又谓曰,携则竟携,否则无得坏吾物。
其人竟去,而司事者导之入暗陬,贿以钱,其人磔磔作鹭鹚笑,无复往时故态。
既知为余所见,因亦向余笑,遂去复来,操英语,指小指戒指,笑相语,意盖索钱,余不理之,亦遂去。
而向所携去司事人竹布,则不知何时已取归,方一一纳诸箧中。
於是司事人向余曰,客人但自顾行李,勿来视余辈,反相累。
余乃悟顷尾税务司时,司事者屡目余去,盖税司人前慙於得贿,不得不实力搜索。
而复入余室者,所以报也。
其人极卑下龌龊,何异今之关吏。
仆人扣马譁曰,洋人亦要钱,洋人亦要钱。
彼不知西人之在其国非人人廉也,特政治修明,技无所施,其贪之性质固在,东来则入裸国矣,岂中国同化力独大哉。
然此人得区区之贿,牺牲名誉以徇之,盖亦极卑下之人类矣。
傍晚,余季农、曾翰丞、戴邃安皆登舟。
陈兰薰已坿大贞丸,饭於酒肆而船已开,遂亦来同行。
九点钟,船行,望隔江灯火如繁星,有光熊熊如炬者,则江岸铁路公司之汽油灯也。
与兰薰谈至夜深始就寝。
出处:1904年甲辰北行日记 4~5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