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05月26日
星期四
开始抄录与抚顺有关的历史材料,材料经过一番亲手整理抄录,它们底印象就比较深刻,容易掌握,记忆也容易发生联想和想象作用。如果把准备的半制品弄好,写作时就容易组织。
下午读《自然科学讲话》这对于增加一般科学常识、概念有很多帮助。我近来对于一般自然科学——更是数学——发生了一种学习和追求的兴趣。
在附近散步时,忽然遇到一个我所认识的名叫胡长生的青年职员,到他住处坐了一刻,他是住在一间日本式的小房子里,因为孩子死了,妻子去亲戚串门散心,只有他自己。原来他是在铁路上工作的,剪票,打旗,搬道岔,车务员,现在人事股福利系工作,月挣百十分左右。他讲自己在党员登记坦白大会过程中,因为自己隐瞒了历史一他当过三年伪满国兵,又当过几月国民党兵,后来逃了一-虽然工作上表现积极,但心情总是不安,每当开会时,别人说话总是刺痛自己,因此人也瘦了,后来在一次会上决心做了坦白,此次他心中如去了一块肉一一切安然了,早先那种怕“受训”的顾虑没有了,如今只是安心工作。他说很多人全知道我底名字,全想看看,但无机会。他问我参加革命多少年了,他愿和老干部谈话等。我为他讲了些一般知识分子思想改变过程等。
晚饭后去山西工作队想看看他们,却全开会去了,我看报纸,南昌已下,以及报纸如何通俗化问题。后方练兵高岗讲话等,我对这些人的调头是不喜欢的,它们不能打动群众的心。
工作队陆续回来几个人,今天是会员大会,一千七百左右会员却只到了三百左右。现正在演戏。听他们讲剧团中有个叫XXX中学教员出身的演员,在国民党时当过市党委宣传股长,区委书记,总工会书记,市党部候补执行委员,人能干,会绘画。他说他加入国民党并非为了“生活”,而是要革命,“看得起”国民党,直到现在他还不愿说国民党坏话,只是说国民党中某些人是坏的。他很顽强而坚持。
我去倶乐部看了戏剧,正演出《一条皮带》,演得生疏不自然,但每到说粗话和骂人时,总是引起观众兴趣和哄堂大笑。
在一条椅背上,我看到用红蓝铅笔画了一串煤车箱,另外一个车头和几个戴矿帽的小人,旁边用黑铅笔标了一行字:“车头脱离开车皮了”。这大概是对于脱离群众或积极分子一种讽刺。画和字迹全是幼稚的,如一个小学生“作品”。
回来时走错了路,只好沿了山坡摸着回来。向洪夫妻正在吃饭,有两个职员和那姓李的副矿长(过去工专学生)也在。
老虎台工会主任马XX,是长身,长脸,红脸,红鼻,左颊留有一撮须毛,四十几岁的人。口音是山西的,但他原籍是河南,居住过山西。报吿一个从养老院跑出的老工人去仓库偷铁瓦,被发现,还要打看守人,被送到矿警队去了,问如何处理等。
向洪一面打扑克,一面和这工人言不对题,心不在焉地谈话,这态度是不严肃的,会引起群众的不满,也许向洪他自己不觉。
向这人是神经质,浮动,精力不集中的人。
关于如何宣传,鼓励劳动竞赛,我给他们提了一些办法:建立挑战台,立英雄榜,用扩大器,小报传达消息,把无线电送到坑内去……一切要鲜明,热烈,突出,有力,群众性……昨天这里坑内突撃了一件抢修水闸门的工作,否则八万立方米的水就可能冲进矿坑。上山坡时我遇到采煤股长胡全升,正由东面斜井上来,他去看过那水门。他讲最近心情很愉快,因为在调整人事过程中对于一个XX班要调整下去若干人,他是无把握的,因此三次也不敢去开会,最后一次非去不可,结果群众很快很慷慨地把问题自动解决了。
“我底心真痛快啊!群众是觉悟了!”过去他同我下坑时还讲过因为一个老工人骂了他,他心情郁闷,如今他渐渐意识到了群众的进步性,他也在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