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07月28日
星期一
昨夜竟梦到芬死了,这使我哭得很伤心!
我常常是深深地观察,研究自己这个人,有时竟觉得平凡得什么人也不如!我是多么想使自己成为一个毫无掩饰的自然的“真”人啊!我终生将不会有真正的快乐了。
此生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快乐能够冲洗掉我灵魂深处那种沉积的痛苦罢?
《我底生涯》写到第47页。
读着《合同战术》。脑中勉强要构思一部小说的主题和故事。我要把土地革命包括进去,以富拉尔基为背境,这里面包括阶级问题,民族问题,历史转换问题……。
一对青年男女(佃户与地主的女儿)一小在一起,长大分开。土地革命后,遇合了,地主已杀掉,佃户做了村干部,上了军政大学,女也上了军政大学,但两人因思想不同常常矛盾,结果又分开。他们底道路经过不同,方向却无意地走了一致。这也包括知识分子如何转变,如何和工农结合问题。一个要沉下来,一个要升上去,中间要有一个半深不浮的浪子……这近乎传奇,又近乎牵强的故事……。这只是如此想想而已。
为了厨夫和保姆,芬又在哭,发脾气。她不能鼓励人,体谅人,给人以愉快,固执,任性,统治习气重,因此她总是处不好佣人,为了这事,我们已经矛盾九年了!
“你不能给人以快乐,旁人也决不会有快乐给你,你不肯勉强自己的感情迁就人,别人当然也不愿迁就你……这样只有使你自己痛苦。待人是一种‘艺术’……我近年真怕给你提意见了,为了你,结果你常常误会我,顶撞我,因此我只有沉默……一句话,养成你这些骄气,主要你是没受过任何生活和社会的折磨……否则你决不会如此。你客观、冷静地看看,大事情一切由我负责,另外有伙夫给你做饭,有保姆给你带孩子,仅是要你调整调整家里的生活,你还是今天发脾气,明天流眼泪……我真不理解你,你还要怎样……”我知道经过一些时日她必须要如此发作一番,我也必须要这样讲一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