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02月22日
星期六
早饭后去散步,偶尔到了东山坡一处日本神社,那里正在改建为胜利公园,我听着一些担砖瓦的工人们议论他们在日本人统治时代所受的侮辱与毒打。
一个山西人挑水夫,因被日本人诬为偷东西,警察所用橡皮鞋底打他的脸,背脊,肋,灌了两壶冷水,禁闭了七天,回家两日后死了。
一个人在堡里空地上拉屎,被一警官发现,逼令他捧走,那人佯为答应,结果他把手中的屎抛了那警官一脸,就跑了。
一个火车上稽查非要检查一个妇女的下身,吿诉他说来了月经,他不信,结果那女人把掏出来的月经布摔了那稽查一脸。
“日本人在这里,拉洋车和我们这类苦力算倒霉了!要打官司先灌两壶冰水……做工慢了,日本兵用杠子触屁股,用刺刀鞘坎肩头,用皮鞋脚踏脑袋……”
一个卖肉的回回人,因为一个受过枪伤的警察买肉不给钱,还辱骂,他在不能忍受之下,结果把这家伙打了一顿就跑了。
他们彼此争着述说自己底所见、所闻以及自己亲身所受!但他们是嘻笑着的,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和愤怒。——这就是中国人底特色,他能冲淡一切痛苦和仇恨。
开始写了一章《三望》与《五子》的杂文,不甚好。
午间草明来,她如一只丧家的狗似的,不被什么人注意着,因为这也确是个没趣味不可接近的女人。
夜间因为鸣儿和歌儿争吵,我竟打了鸣儿两下,感到很寂寞,只好去大街走了一次。
我常常被一种不可耐的沉重的感情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