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辛癸有單獨的墓葬和碑銘,和其他許多前輩高志航、陳懷民等烈士葬在一起。碑銘中也有一處小錯誤,把他的籍貫安慶誤爲蕪湖,好在沒有出安徽的範圍,比大哥碑上那個錯誤要小些。
碑上還有一處較大的錯誤,就是把他的犧牲日期誤爲1945年1月21日。
其實,楊辛癸失事的準確日期應該是1944年7月21日。
第一:失事的直接原因是雷雨中迷航,而在南嶺山區,只有春夏秋三季有雷雨,冬季是不會遇上雷雨的。
第二:贛州淪陷的時間是45年二月一日(參看張海鵬《中國近代通史》第九卷600頁)。一月下旬贛州局勢已非常混亂,根本不可能正常起降。即使勉強著陸,那這次飛行也應當是最後一班。但事實是楊失事之後這條航線仍繼續飛行多次,直到贛州失陷爲止。
楊辛癸之死,作爲他的機組成員,我將終生歉疚,我至今仍然堅信,這次事故也許可以避免的。偏偏陰錯陽差,我不在他身邊。就在出事前一日,我被臨時抓差去了重慶。
這點,衣複恩最清楚,我的同事們也很清楚,我永遠不會忘記王慶祥那句話:“楊隊副死得冤枉,如果有你在,他不會出事的。”我更不會忘記那天衣複恩的眼神中隱含的失望和責備,因爲這次死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掌上明珠,黃金搭檔,他最心愛的“胖娃娃”。所以,從這次事故以後,他才下了一道死命令:堅決執行固定飛行組制度,絕對禁止臨時換人;以後出差一律帶傘。
其實,在南嶺山區夜航,遇到雷雨是常事。楊辛癸是我的老搭檔,從他當衣複恩的副駕駛起,直到他後來放單飛,我一直跟他在一起,這條航線飛過不下一二十次,其中也曾多次和雷雨打交道。雷雨這玩意兒,驟看起來確是氣勢洶洶,特別是耳機裏那一片鋪天蓋地的鳴沙聲,排山倒海而來,但只要保持鎮定,從容應對,是可以從這一片幹擾中識別出導航訊號的。所以,在雷雨中飛行時,報務員和機長的配合非常關鍵,配合得好就能化險爲夷,稍有慌亂,就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
當然,這一切只能發生在那個年代。今天的航空技術,已經可以製造出最緊密的增壓座艙,使飛機能夠爬升到一兩萬公尺的高空,完全可以從雷雨的頂上越過。今天的客機裝有最先進的定位系統,不會再依賴那微弱的導航訊號,“迷航”這個詞,在今天的飛行詞典中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