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远日记>19431202


1943年12月02日

星期四

晚上宜姐叫我到楼梯口,满脸羞笑,说:“今天下午郭季洪来找我了。
他跟我讲了??”我忙问:“怎么讲法?”“我说不出??他告诉我两年前他就注意我了。
在他那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现在就看我的意思怎样。
咳,我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说要写信告诉爹爹妈妈,我要他等一等??”太快了。
郭季洪,想不到他会成为我的姐夫,天啊!但他的确是好人,而且非常“能干”,宜姐常说的。
只要宜姐自己满意,我为什么不为她快乐?我频频问她:“你觉得满意吗?”她笑着点头。
她说:“他和我同年,只大月份。”
我笑了:“你们倒巧,同班同系同年同乡??他倒是靠得住的。”
她说:“他靠得住是吗?他说他不会变心的。”
我说:“不会,当然不会。”
她说:“他和我谈了一下午,把他家里的情形都告诉我。
他家是业农的。”
我说:“好快,一下就决定了。”
宜姐的“大事”,就这样解决了吗?就这么平平地、实际地,像一篇应用文?而不是激荡地、奔放地,或微妙地、抒情地,像一篇小说或一首诗?我早该知道宜姐是杨家的人,她全身流着杨家的血,她的思想代表杨家的思想,而她的行为是杨家行为的典型。
是的,她做得很对,正是爹爹所赞许的。
郭季洪,忠厚老成,精明干练,脚踏实地,靠得住。
这是成功的婚姻,圆满的婚姻。
谁知道,也许这都是对的,这是经验之谈。
可是我可不愿把自己的一生造成一条平坦笔直的马路,我喜欢崎岖的山路。
我宁愿受些痛苦,换取我所认为甜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