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0月04日
早饭,相当丰盛,可谓琳琅满桌,除我们六人,又加上李皓培先生和刘秉麟伯母,他们都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
饭后坐着听他们谈话。
我发现陈先生是个自信心极强的人。
由于家庭环境的关系,养成大少爷习气,永远是自己对,别人意见再也不能容纳,心直口快,爱辩论,不怕得罪人。
脑子清楚,见地的确不俗,学问想必不错,是学生物的,在农业改进所做事。
日常生活方面,毫不落“现代青年”之后,电影、扑克都拿手;对于女性的批评,也是taste[情趣]不离题;谈话不乏风趣;谈话时带种演说的神气,眼睛不望人,不喜欢自动向对方开始一个话题,所以,有一刻儿当我们两人对坐时,谁也不开口,真是不堪的局面。
松姐姐虽害肺病,却看不出,精神好,极健谈,新婚之乐给她注射了兴奋剂,似乎希望无穷。
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也看不出。
午前我同他们去看顾先生,又去看陆先生和她的小毛毛。
我看毛毛倒不如看陆先生自己多,我觉得她那种无言的微笑的注视,含着无限的满足,真是甜蜜极了的母爱,人性是多么奇妙啊!晚饭后我去开英文会,欢送刘景芳。
有一个节目很特别,是每个人发自内心的自我介绍,这是有一点价值的。
回家时,进门第一个感觉就是冷清,我忙问松姐姐走了没有,妈妈说走了。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顿时沉下去了。
我躺在床上,说不出的悲伤。
我想:松姐姐来了,又去了!她的面容、声音只在我眼前一晃,立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这么短,把它称个梦都嫌太匆匆,真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