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日记>19400922

1940年09月22日
星期日
夜间孩子整是醒了五次,每一次醒来我的睡眠被中断了。早晨还是带着露去唱歌。
昨夜黄昏时和芬到河边去散步,回来我问她和我生活是否有感到不自由,要干的要玩的全不能做。她承认了。是的,一般女人总是停于感觉上享受的,对于人生的目的,灵魂的问题,她们没有趣味的。她们可惜自己的青春,在青春里要享受,青春过了,就依靠丈夫!男人在青春的时候,他们要准备自己的事业啊!他们是没有依靠的。芬是只适于嫁一个年轻相等的世俗的青年已经够了,她不必非嫁我,我们底结合完全是偶然的,环境的力占多数,换一个场景,我不会爱她,她也不会来爱我的,这是一般的遇合,她并没有非需要我的地方不可,我也是同样。
我把一个做配偶的四个条件向她说了,让她自己想想,她对于这四个条件具备着什么?一样没有。那此后就不要尽想着自己的权利了。她是不容易改过,也不容易前进的人,她的惰性太深了!
又勉强工作了三页。
下午李又然来,谈了一些世界语的读音。他是一个神经质热情的人,到过法国,有鼻病,他总是被自卑和自尊心冲突着,他具备着诗人的气质。他不满这里一些平庸的靠党吃饭而自己毫无能力的人。
他说他们要干枯了,要失掉一个人应有的独立的意义了,只是一些无聊的可怜的应声虫。他发现一般的政党:宁可用十个无能的人而不担心,不肯用一个有能力的人而担心。上海捕房捕人的原则是,宁肯捕错十个不肯错过一个。
我自己有一个无聊的毛病,在别人说话时喜欢做结论,或是引用一些成语来证明一切,这是可厌的。比方别人慨叹:大盗盗国拿到的是小偷,我必要添加一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T那里来了一个青年,他是一个英国人的义子,他能够打鸽子,他似乎很仰仗他的外国父亲,我对于这些青年人是没趣味的。
夜间读《外国作家研究》中的:杜益退夫斯基和柴霍甫。杜氏的遭遇是使我感动的!柴氏那种灰色的悲哀也使我感动。那文章也写得好!其中有一段话活像鲁迅先生说的。鲁迅先生是更近乎柴氏些(在做人某一方面)。当然鲁迅的价值:战斗,坚决,独立自主……这些品德是柴氏所缺乏的。
.不知怎的,我有些性格总近乎托尔斯泰:藐视一切,憎恶浅薄的机智和趣味,人性和兽性的矛盾,质朴,嫉妒!不爱市民阶层,不喜欢哥德和沙氏比亚的作品,也不喜欢自己的作品,甚至那艺术否定论的倾向!我们底出身也似乎有些相近,只是我不爱赌博。本来这样附会是无聊的,但是一个质量相近的人是存在的。更是初期的英雄主义。只是我们历史不同发展也要不同了。他是代表没落的贵族阶级;我则是代表流氓无产阶级,农民,以及民族革命武装斗争的人们。我是科学社会主义,他则是神甫主义。我的《八月的乡村》,可以算为此次中华民族解放精神和行动的缩形的指标,他是青年们精神和行动的战略=无论如何任谁也否定不了它的价值,无论他怎样企图来抹杀它或无能地来批判评价它。我是懂得它的价值的。
世界语读音:[1]尾音要轻。[2]形容词与名词合成读。[3]子音后有元音时重读。无元音轻读。如Ka读(格a)。[4]n读纳。舌抵上颚为原贝!J。内鼻带出。a一n一